萧欢所说的地方是修仙界的初级修士修炼之处，枯山岭。

枯山岭的山脉高且陡峭，终年云雾缭绕，常有异兽穿行其中。如今山雾依旧在，异兽却早已化作了白骨，掩埋于山间。

裘昭昭和柏风屿站在山顶上，有些拥挤。

枯山岭的山说是山，其实更像是增高了数倍的石锥，山顶立一人尚有余地，若是两人，就只能紧贴后背了。

好在山顶平静无风，虽然拥挤，倒也不至于不能立足。

远远望去，云海翻腾中，高低不一的山耸立其间，尖锐的山顶似乎要把天刺穿。

然后他们真的看见了一条龙盘在山间，在云海山雾中若隐若现。漆黑又有光泽的鳞片，即使没有阳光，依然看起来熠熠生辉，赤金色的眼睛半睁半闭，有些慵懒地看着这两个来客。

“年轻的闯入者，吾在这秘境之内存放了一批天阶法宝，只要你们解决掉所有对手，法宝便会现身。”

龙声如洪钟，仅仅是开口说话，便自带了强者的威压，裘昭昭并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死盯着这条龙，试图寻找他的破绽。

血从柏风屿的嘴角渗了出来，没有来由的战意在他的胸口里翻腾，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柏风屿握紧双拳，狠狠地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裘昭昭的手牵了上来，轻轻掰开他的拳头，把灵力度给他。

像清风，又像明月，她的手柔软又冰凉，灵力干净而清澈，柏风屿终于冷静了下来，出于一些小小的私心，他轻轻地回握了一下裘昭昭的手，虚虚地握着，仅有的一点触碰，都让他的呼吸再次乱了起来。

“师弟？”裘昭昭以为自己的灵力引导并无作用，有些担心。

柏风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和裘昭昭是背靠着背的，这样自己烧红的脸就不会被看见了。

“这条龙是假的。”裘昭昭曾经见过真正的龙，漆黑的龙鳞，赤金色的瞳孔，立于魔界大军之上，自称魔界尊者。

“汝很聪明。”龙终于慢慢睁开了眼，开始正视这两个人，“但是不要自作聪明。”

“你不认识我。”裘昭昭的折柳握在手里，带着淡淡的流光。

龙觉得有些好笑：“吾为何要认识汝等蝼蚁。”

“师弟，上。”

裘昭昭喊了柏风屿一声，自己先冲了出去。

等柏风屿反应过来的时候，裘昭昭已经一剑把龙的逆鳞给掀下来了，那是一枚巴掌大的白色月牙形鳞片，倒是蛮好看的，或许可以做成梳子。

龙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还是盘在山间一动不动，只是释放出的威压更强了些，就像个固定的靶子一样，在裘昭昭和柏风屿对它的不断攻击下，终于化作了一道虚影，消失不见了。

一片漆黑的龙鳞漂浮在虚空中，裘昭昭把它握在手里，能感受到这鳞片中充满了躁动不安的灵力。

这鳞片她也有很多。

当年她同林间月、郑懿行三人联手诛杀魔龙，那条龙身上的宝物也被他们三个分了个干净。

摆弄着手中的鳞片，裘昭昭若有所思。

“师姐。”

柏风屿冷不丁出声，吓了裘昭昭一跳，拿着龙鳞的手明显是稍稍抖了一下，她还以为是郑懿行冒出来了。

裘昭昭故作镇定地把龙鳞收了起来：“这边没什么东西了，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

柏风屿没有多问什么，跟着裘昭昭一起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两个人花了三天的时间，探寻了九处小世界，又收集到了五片龙鳞，甚至还发现了一些惨死的修士的尸体。

若说裘昭昭和危如雅最初的目的是把心怀不轨的人引出来清除掉的话，那策划这黑龙幻影的人就是想让这秘境里的人再也出不去。

要知道，这秘境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东西，但前来历练的大部分都是一个宗门或者家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要是真的都全军覆没了，对修仙界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他到底要干什么？”危如雅把玩着裘昭昭带回来的龙鳞，她这边除了最初的几个狂刀门弟子之外，还收留了不少人，都是主动来攻击，又被击败的。

楚沐霜不让她下死手，她便真的没杀一人，这让裘昭昭震惊不已。

“按理说，这秘境开放三天之后便会消失，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去。”危如雅耸耸肩，“现在看来，出口也被人为的关闭了。”

“每个秘境都有秘境之主，若是击败他，应当就能出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声地提到了秘境之主，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也没说明白那传说中的秘境之主在哪。

这里的小世界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们这一路上遇见的活物，除了修士，大概就只有假龙了。

“这秘境金丹以上不能进，说不定突破金丹了就可以离开了。”裘昭昭抱着剑，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应该会被直接弹出去吧。”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突破……”人群骚动了起来，有些自诩天才的人甚至原地入定，跃跃欲试。

楚沐霜咬了咬嘴唇，原本就瘦弱的她，在这几天的操劳之下，显得更加苍白：“可是师姐……进入秘境者至少有百人，他们也是被魔龙蛊惑的，就这么不管了吗？”

裘昭昭看了危如雅一眼，危如雅耸了耸肩。

“你想怎么管？”裘昭昭反问道。

如果这小姑娘的浩然道是慷他人之慨，还是不要让她发展起来的好。

“这是我炼制的丹药，还没起名字，用火点燃后，烟雾便可以让人冷静下来。”像献宝似的，楚沐霜递给了裘昭昭一枚墨绿色的丹药，“我不像师姐一般厉害，但我也有我的办法，一定可以救很多很多的人。”

楚沐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裘昭昭的心微微动摇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危如雅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这秘境内交给你们可以吧？”裘昭昭问道。

“有我们就够了，你赶紧出去吧，找他好好谈谈。”

危如雅头也不回，似乎很避讳那个名字。

“楚道友，我和你一起！”人群中，萧欢提着刀挤了出来。见老大站了出来，剩下的几个狂刀弟子也跟了出来。

有了萧欢带头，更多的人也站了出来。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为了别人而战斗。

裘昭昭竟然有些触动。

她在修仙界的年轻一辈中看到了希望。

年轻的修士按照宗门分成了四支小队，奔向不同的方向。

“准备突破吧。”裘昭昭这才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柏风屿，“你早就能够突破了吧。”

“师姐有事瞒着我吧。”

“嗯。”

柏风屿不是傻子，裘昭昭也很坦率，众人散去后，雨还在下，营火燃烧得很旺，火上咕嘟咕嘟地烧着一锅热水。柏风屿看着裘昭昭，他能看见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师姐不说，我便不问。”柏风屿终究还是认输了，“只是我尚未认清自己的道心，所以一直不敢过于冒进。”

裘昭昭的目光微微有些躲闪：“总之，只要不是无情道，就什么都好。”

“有情道呢？”

“你想堕魔？”

“……”柏风屿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师姐的道心是什么呢？”

“逍遥道。”裘昭昭没打算瞒他，“逍遥随心，仗剑天下。”

裘昭昭也曾想为了林间月选择有情道，可守心于一个无情道修士实在是太过愚蠢，在探寻了很久之后，她终于走上了逍遥道。

之后危如雅堕魔，让她对有情道更为抵触。

柏风屿点了点头：“嗯……我要准备突破了，希望师姐为我护法。我若离开……师姐……也会很快就出去吧？”

柏风屿吞吞吐吐的，有些可爱，裘昭昭知道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便也没再隐瞒：“对，你出去不用等多久，我便会出去。”

“好。”

“回门派，云渊峰，在那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