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黎羽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面目柔和。

看到桌上的苏锦落留给自己的几本书，赫黎羽略略扬眉，“娘子喜欢乐理？”

谈起音乐，苏锦落的眼睛里都带了光，“嗯，我会很多乐器。”钢琴，小提琴，木琴，古筝。

她都有涉猎。

但最喜欢的，是哪个最不起眼，也不被很多人了解的葫芦丝。

赫黎羽看着她谈起乐理时的神情，眼眸微动。

$……$

第二日，也是他们回京的第三天。

赫黎羽二人被召进宫。

至于苏锦落为什么也要去，自然是赫黎羽之前让散布的那些传闻。

但苏锦落不知道。

一路上，苏锦落都神色淡淡的，偶尔赫黎羽喊她娘子，她都会巧笑嫣然的应一声。

她真的跟他很像。

赫黎羽看着苏锦落，如是想。

到了宫门口，苏锦落并没有感觉到紧张，反而是感觉沉重，压抑。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每一处瓦砾都似乎在倾诉的这硕大的宫殿的凉薄。

朝代更迭，篡位夺权。

深宫红，围墙高，帝无情。

苏锦落突然想起白居易的那句诗：命如叶薄将奈何，一奉寝宫年月多。

见苏锦落迟迟不动，赫黎羽以为是她害怕，握着推轮椅的手，说道，“娘子不怕。”

苏锦落点点头，“嗯，不怕。”

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凌霄和依夏被拦在门外，只让赫黎羽二人进去。

“王爷，咱家推你进去吧。”

徐公公微微行礼，推门进去。

显然，专程在等他们。

门口的侍卫将赫黎羽抬了进去，从进入御书房后，赫黎羽一直拉着苏锦落的手，不曾放开。

南阳皇帝赫元熙正襟危坐，头戴紫金冠，系着明黄色冠绳，身穿大红金丝镶边的龙袍，胸口的巨龙做腾云驾雾之状，好似俯瞰着世人。

剑眉微扬，一双细长的眸子眯在一起，看着进来的赫黎羽，面露微笑。

眼睛似有若无的打在苏锦落身上，苏锦落不由得感觉不舒服。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帝王的偏见，从第一眼就感觉赫元熙很阴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与赫黎羽的清冷完全不同，就感觉他看自己时不由自主地背后发凉，全身起鸡皮疙瘩。忐忑难言的心理，就如同面对的是“万丈深渊”。

苏锦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察觉到苏锦落的异常，赫黎羽不动声色，挠了挠苏锦落的手心。

苏锦落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民女苏锦落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元熙细长的眼睛眯着，笑不达意。

“呵呵，起来吧！”

苏锦落站起来，低垂着头，思考着刚才的怪异的感觉。

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赫黎羽。

赫黎羽依旧是呲着大白牙，没心没肺的笑着，也一直挠着苏锦落的手心。

见赫黎羽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老四啊，为何不唤朕父皇。”

苏锦落对于赫元熙的称呼很意外，但分明没有亲密的感觉在。

赫元熙手指敲在桌子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赫黎羽扯了扯苏锦落的袖子，“娘子，我怕。”

“不......”。

“放肆，皇上在此，休得口出狂言。”听到赫黎羽的话，徐公公高声训斥。

赫元熙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显然，徐公公的所作所为是他示意的。

“回禀皇上，固王爷为救民女，头部被碎石砸中，神智不清，并不是有意冒犯圣上，还请皇上明察。”

苏锦落慌忙跪在地上，解释道。

赫黎羽也学着苏锦落的样子，笨拙的从轮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喃喃道，“皇上明察，皇上明察。”

似一个懵懂小孩，怯怯地低声说道，“娘子，我怕。”

“嘘~”苏锦落摇摇头。

赫元熙看着赫黎羽，情绪不明的开口，“你是说朕的老四变成了傻子。”

话却是对苏锦落说的。

苏锦落点点头，疑惑不解，这口气分明不像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反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朕听坊间传闻说你为报老四的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可是真的？”

“回皇上，确有此事，但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民女愿为奴为婢，陪在王爷身边。”

赫黎羽听闻，松了一口气。

赫元熙呵呵大笑，“哪来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你愿意，朕就作主赐了这门亲事。”

苏锦落更加确定，赫元熙对赫黎羽根本不像是父亲，反而像是仇人。

有权有势的人，最看重的是门当户对。

哪有像赫元熙这样，即便苏锦落身份不明，他也不做调查，就贸然主张他们的婚事。

说他溺爱赫黎羽，苏锦落是一百个不信，说他昏庸，那更不可能。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苏锦落想不明白，但如今赫元熙开了口，她也只能答应。

等以后赫黎羽病好了，自然会休了她，与她，无伤大雅。

“多谢皇上成全。”

“朕近日来身体不适，你们就先行回去吧，之后朕会让御医去王府，为老四好好治病。”

提起赫黎羽，那双精明的眸子泛着幽幽冷光。

“是，民女告退。”

苏锦落连忙扶起赫黎羽，赫黎羽跪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坚持不住了。

面色苍白。

离开了御书房，苏锦落如释重负，大喘了一口气。

赫黎羽却是兴致盎然，指着冷宫的方向，对苏锦落说道，“娘子，我想去那边玩。”

他心里有怀疑的种子，一日不弄明白，他一日不安心。

苏锦落不想在这皇宫里多待一刻，但见赫黎羽坚持，只能推他去。

凌霄带着依夏先去了宫门口。

一路上，赫黎羽兴致颇高，时不时的还会讲笑话。

在赫黎羽的玩笑中，那种压抑的感觉慢慢消失，苏锦落也慢慢活跃起来。

撇开别的不谈，皇宫里的摆设却是极好，尤其是那些花花草草，尤为漂亮。

“王爷，等回府里，咱们也在院子里种些花，等到花开的时候，满园都香喷喷的。”

赫黎羽点点头，苏锦落没去过后院，自然不知道那里已经种满了花。

辛夷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