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看到赫元熙撕下了自己脸上的皮肤,然后满脸血污,猖狂大笑。
梦里没有赫黎羽,她在漫无边际的虚空幻境中一直奔跑,但不管怎样都躲不开那张血污的脸。
她一会儿是亲身经历者,一会儿又是旁观者。
真真假假,看不清楚。
在她深陷幻境的时候,有个声音直击天灵盖,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你杀生无数,当入阿鼻地狱,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周围全是飘荡的鬼魂,冲她嘶吼,向她索命。
苏锦落十分狼狈的匍匐在地上,她想求救,却发现说不出话来,那些鬼魂离她越来越近,就在要抓住她的时候,一个和尚走了过来。
他身上发着金光,逼退了怨气肆意的孤魂游鬼,站在苏锦落面前,薄唇微启,“我与施主皆为罪人,不若施主替我赎罪,我代施主去阿鼻地狱。”
苏锦落想要看的清楚些,和尚却突然变得模糊,如同星火一般,缓缓散浮在空中,“过完这一生,你就入轮回吧。”
声音悠远空荡,慢慢的周围一切都消散了,只剩下她在虚空中。
汗水打湿了耳边的秀发,苏锦落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呼吸也变得平稳规律。
广济寺,和尚盘腿坐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设法进入苏锦落的梦境,用秘法改变了苏锦落的命格,原本以为,苏锦落的到来是因为他,没想到,苏锦落居然就是真命天女。
他这辈子是来赎罪的。
她也是来赎罪的。
$......$
赫明庭看着手里的画作,阴沉的眸子里满是占有欲。
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画上的顾兮红衣裹身,英姿飒爽。
赫明庭疯狂的把脸埋在画作上,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只能对我笑,你的眼里只能是我,是我。”
空荡的密室里充斥着赫明庭的自语声,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黑猫,因为没站稳,慌忙间抓破了画。
黑猫好似通人性,知道自己犯了错,躲在桌角瑟瑟发抖,特别是在赫明庭俯身弯腰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啪!”
黑猫的身体砸在了墙角,竟直接被摔断了脊椎。
痛苦哀怨的声音在阴冷地下室里回荡着,逐渐变得虚弱,慢慢的没了声息。
赫明庭步伐凌乱的走到冰冷的尸体面前,一会儿哭泣,一会儿狂笑。
癫狂至极。
“主人?”
进来的黑衣男子看到赫明庭的样子吓了一跳,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你在怕我!”赫明庭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双阴鸷的眼睛嗜血空洞。
男子惊慌的摇了摇头,但下一刻,他就被扼住了喉咙。
赫明庭表情痛苦又复杂,看着快要窒息而亡的男子,露出嗜血的微笑,“你为什么要怕我呢,为什么呢?真是难以理解。”
欣赏着逐渐断气的男子,他兴奋不已。
“这么快死了呢?还真是无趣,死,可不是个解脱的好方法。”
然后把男子放到一张沾满血迹的木床上,周围摆放着的全是一些精致的小刀。
赫明庭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把刀,对着男子的耳侧缓缓划出一道血痕,室外月色渐浅,室内寂静冷厉。
此时此刻的赫明庭与之前的癫狂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沉静内敛,似乎是在做一件伟大的工艺品,手里动作奇快,手起刀落,男子脸上的皮肤竟被完美的剥落。
赫明庭深深吸了几口散在空中的血腥气,映着烛火欣赏着自己的“工艺品”。
脸上是满意的神情。
然后极为宝贵的将人皮晾在一旁,定眼看去,周围许多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人皮,还有透明瓷罐里的眼珠,手指,舌头......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
夜,总是梦幻恐怖的,各式各样的人活动在黑夜里。
落魄的,委曲求全的,肆意享受的,贪婪疯狂的,偏执冷血的。
今日的夜带着凄凉的冷意。
不论是对做了奇怪的梦的苏锦落来说还是对执着于赎罪的和尚来说,亦或是对癫狂迷乱的赫明庭来说。
这个夜不同寻常。
$.......$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锦落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
苏锦落揉了揉沉重的太阳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就做了个梦,竟然会如此虚弱。
脚步空虚,从床边到门口,明明只需要走几步路,她却感觉十分吃力。
大口喘着粗气,喉咙涩的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苏锦落全身酸软,强行撑着身体拉开了门,但还未看清来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人事不省。
老鸨急忙接住了后仰的苏锦落,因为惯性,她被拽倒在地。
今日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苏锦落,马上就要上台演奏了,问过楼里的几个姑娘都说今天没有看到苏锦落,她这才敲门来找人。
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苏锦落跑路的准备,但看到人的那一瞬间,她吓了一跳。
此刻的苏锦落如同被人榨干血肉的枯尸,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眶里满是血丝。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老鸨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她看着虚弱的苏锦落,泪如雨下。
“妈妈,怎么了?”
“天哪,快去找大夫,快去。”
听到老鸨的呼喊周围的几个姑娘跑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苏锦落,都被吓了一跳,好好地一个年轻姑娘,此刻如同油灯枯竭的老人,没有一丝朝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回过神来的老鸨连忙用身体挡住了苏锦落的脸,叫了一个值得信任的姑娘,把苏锦落放在床上。
“茗月,你在这里守着,除了大夫,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谭茗月泪眼汪汪,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胆怯,“娘,我怕。”
她是怡红院老鸨的亲生女儿,没有人知道,只有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唤她一声娘。
老鸨擦了擦湿润模糊的眼睛,摸着谭茗月的头发,“好孩子别怕,玉儿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先去楼下看一眼。”
苏锦落没有出现,慕名而来的那些富家公子定会闹事,她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