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沉默了半晌，眼底唯一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更显得苍老。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眶里竟然有了一点晶莹，“小安和小羽……”

“出车祸离世了。”

“就在你被送去血族后的一个月。”

华黎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与漠然，只是平静的听着，与他无关。

他口中的小安和小羽就是他放在心上的孩子，即使那个女人去世了，他对那两个孩子仍旧很好。

而自己和母亲，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谋取利益的工具。

很可笑。

华黎开始怀疑母亲生前对自己所说的话，华明只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才抛下了他们母子俩。

在母亲心里，华明是爱她的。

可怜母亲，直到去世也还被蒙在鼓里，在骗局中死去。

如今，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小黎，你回华家来吧，偌大的华家都是你一个人的。”

“不会有人跟你抢。”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华明唯一的儿子。”

“……”

华明还在不断劝说他，即使他一遍又一遍拒绝，华明仍旧不死心。

一副非把华黎劝回来的仗势。

“小黎，你不会希望华家落入别人手里吧？如果你不答应，这华家可就只能由外人来继承了！”

华明这莫名其妙的威胁，让华黎觉得极为可笑。

以华明的心性，怎么会让自己的东西落入外人手中呢？把自己劝回去也不过是当一个傀儡使唤。

少年冷着脸，眼里汹涌如海，“你在意的金钱，都带到棺材里去吧。”他云淡风轻说着，语气里带着最深的恶意与仇恨。

“华黎！你别给脸不要脸！”

“现在你一无所有，怎么敢跟我叫板！”

明明是流淌着相同血液的至亲，却像积怨已久的仇人一般。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自认为掌握一切的华明，他不能容忍华黎对他的忤逆，自己都退一步接纳华黎了，没想到华黎竟然还是这么不识好歹！

华黎不恼，只是觉得他可悲。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作自受。”

“带着你谋取的财产入土，不会有人跟你抢。”

少年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狠戾，猩红的眼角微微上翘。

人已经走远了，华明被他气得在原地跳脚。

“兔崽子！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跪着求我！”

可惜，华黎永远不会回来了。

华明一旦生气，就会发疯一般摔家里的东西，别墅里的仆人，每天面对的都是一片狼藉。甚至有时候，还会误伤这些仆人。

自少爷和小姐出车祸去世以后，老爷就变得喜怒无常，脾气古怪暴躁，衰老的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是正值壮年，看起来却像进入暮年两鬓斑白的老人。

良久，华明才消停下来，脚下一软，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深海般的恐惧与孤寂将他埋没。

已近黄昏，天边滚云连绵，诡谲的光散落在他堆满褶子的脸颊上，斑驳陆离。他眼睛浑浊，犹如一个将死之人。

他心里自然一清二楚，华黎是否还会回来。

华明这一生，欺骗了无数的女人。

虽然正值壮年，但是他从今往后，再也无法生育，偌大的华家，再也不会有继承人。

他只能像华黎所说那样，带着他冰凉冷血的财产入棺。

天边的云霞红得热烈沉重，向暗下的天边延伸而去，掩藏着别墅里数不胜数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