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岳无奈的摇头,只得到门口乖乖的跪下。
事情咋就那么吋哪,本来好好的,万无一失的,而且薅头发的大业已经结束了,却偏偏这个时候被师父知道了。
还偏偏是用误打误撞的方法告破的。
自己朝谁说理去?
纪岳心里那个憋屈啊,别提多难受了。
可憋屈归憋屈,纪岳还是很听话的跪下了。平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也就罢了,这个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敢违逆孙思邈。
孙思邈直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心口微微发慌。
找了好半天,终于将树枝找到了。孙思邈将其捡起来,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但见他就像个阵前跃马挎刀的将军,眼中坚毅,双手沉稳,步伐有力。
孙思邈一步步的朝纪岳走过来,到了面前,说道:“将衣服脱了。”
纪岳脸色一变,这是要玩真的,不是说说笑笑了。
苦丧着脸,纪岳说道:“师父,饶我这一次吧!”
孙思邈不答,就那么坚定的看着纪岳,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纪岳恳求道:“师父,能不能再给徒儿一个机会,下不为例。徒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还想有下次?”孙思邈怒目圆睁,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带着一丝阴戾的微笑。右手紧攥着树枝的一端,横向握着,将另一端放在左手里。然后右手轻拿轻放,敲击着左手。
纪岳看到,顿时头皮发麻,这次是真的了。
“师父……”纪岳还想为自己求一下情,最好是让孙思邈放弃打自己的打算。
可是奈何……
孙思邈双眼瞪圆,从嘴里吐出一个沉重的“嗯”,纪岳只好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没办法了,纪岳只好在孙思邈的淫威之下,缓慢的将衣服脱了,露出光洁的后背。
不是纪岳不想着逃跑,以他现在的年纪、体力,以及奔跑速度,让孙思邈年轻上二十岁都不一定追的上他。不过中国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国家,将师父的地位拔高到与父亲等同的地位。
所以说纪岳不能逃。
更何况孙思邈对他一向都是尽心尽力,从未有任何的亏待于他。
正当纪岳还想着是不是再说上两句话,虽然不能让孙思邈放弃打自己的打算,但起码可以让他下手轻点。而这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纪岳顿时就感觉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原来孙思邈已经下手了。
“这是第一下,让你张张记性。”孙思邈打完,顿了一下手,然后说道。
“啪”,又是一声响。
或许是已经打了第一下,纪岳这次似乎感觉没有那么痛了。但其实孙思邈一点都没有留手,和第一次下手的力道等同。
但纪岳依然疼的呲牙咧嘴。
不过这货倒还算硬气,就闷哼了一下,就不再有其他的声音发出。
“这第二下是让你明白尊师重道的概念。”孙思邈再次说了一句。
“啪”,第三下又紧接着落了下来。
纪岳咬牙坚持着,额头上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样,哗哗的流淌着。此刻的他面部已经开始有些扭曲了,牙齿在嘴里咬吱吱作响。
孙思邈是每打纪岳一下,就数落他一个罪名,反正就是别管纪岳有没有犯过,就胡乱的按在他的脑袋上。
或许是孙思邈也是气的脑子不清了,他现在就像个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一样,几乎都要将纪岳说成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家伙。
纪岳对孙思邈的话那是听的清清楚楚,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硬怼回去,说这些十恶之罪和自己什么关系。可是他却张不开嘴,他怕张开最后,发出的声音不是说话声,而是惨叫声了。
这个时候,他倒是很想就此晕厥过去,可是奈何,神经粗壮,就是无法做到。
孙思邈一连打了纪岳二十下,也数落了他二十条罪状,然后便收手了。看着纪岳硬挺下来,心里很满意。
“不错,不像那些软骨头,惨声连连。”
纪岳歪歪扭扭着身子,斜斜的看了孙思邈一眼,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此刻的他脸色煞白,没有一点的血色,嘴唇青紫,牙齿仍然紧紧的咬着,发出轻微的吱吱的声音。
可见他是用多么巨大的毅力,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孙思邈看着纪岳的惨样,又看到纪岳后背上横七竖八,犹如蜘蛛网一般的抽打之后的血印子,忽然心里疼痛极了,暗恨自己怎么能下手这么重,万一打出个好歹,岂不害了纪岳一生。
孙思邈眼角有些湿润,说道:“去,到榻上躺着去。”
纪岳依然一声不吭,颤巍巍的起来,然后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一步一摇晃的向自己的小窝棚走出。
纪岳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他后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却没有喊出一声。
孙思邈叹了口气,也没有去扶纪岳,而是回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药来,又回到纪岳的小窝棚。
此刻的纪岳已经好好的趴在榻上,口中塞着枕头的一角,紧紧的咬着。
孙思邈给纪岳上完了药,便坐在一旁。忽然说道:“疼就喊出来吧!一直这样憋着,也不好。”
话音刚落,纪岳就似乎是再也坚持不住似的,犹如被杀的猪一样,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幸亏现在还不是深夜,不然恐怕会将狼给招来。
听着纪岳的惨叫声,孙思邈却忽然举起手来,似乎是想在纪岳的后背上狠狠的拍一下。可是看到他后背上的伤口,最终还是没有拍下来。而是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的无法无天了。”
纪岳眼泪鼻涕的都流了出来,委委屈屈的说道:“师父,好疼啊!”
这一声喊叫,让孙思邈心酸无比,再次暗怪了自己一下。
“师父已经给你涂抹上药了,很快就不疼了。”孙思邈柔声柔语的说道。
纪岳很想给孙思邈一个白眼,这话说的就和哄小孩子似的。你当真以为别人喊你神医,就真的是神医了?配出来的药是仙药?
纪岳趴在塌上,哼哼唧唧,后背上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就算被师父涂上药,也完全无法止住疼痛。
孙思邈盘膝坐在塌上,陪着纪岳,眼看着远处出神。
隔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恨为师吗?”
纪岳不答。
孙思邈又道:“想来是恨的。无崖子那个老混蛋应该是从未打过你。”
孙思邈叹了口气,又道:“为师也不是狠戾之人,如若不是你做的太过,为师也不会打你。吃了这次教训后,你就长点记性,须知不是每个人都如为师这般,仅仅只是打你一顿。”
纪岳是有苦说不出,如若不是李世民逼得太过,他也不会想此下策。
孙思邈嘟嘟囔囔,嘟嘟囔囔说了好大一通话。起先纪岳觉得没毛病,可是说到后来,就感觉出不对味了。
怎么越听越感觉孙思邈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精气神十分消沉,似乎有些是多管闲事了,又似乎说自己没有资格教训纪岳。
虽然没有明说,但总有那么一点意思隐含在其中。
这能叫多管闲事吗?又怎么没有资格教训了?
纪岳觉得自己不能毫无表示,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便道:“师父,你说这些是在讽刺徒儿吗?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徒儿有错在先。”
纪岳感觉孙思邈有些想要将自己赶出师门的意思,这怎么能行?自己好不容易攀上高枝,连脸皮都不要了,才死皮赖脸的拜了孙思邈为师,怎么能让他逐出师门哪?
又道:“师父,你也知道无崖子师父的性格,放荡不羁,天马行空,活脱脱的一个老顽童。对徒儿的教育从来都是放养似的,说的难听一些就是不管不问,爱怎么着怎么着,所以才造就了徒儿这般的性格。虽然徒儿知道这样的性格不好,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徒儿也想往好处发展,也想着做一个于国于民都有用的人。所以当知道你就是大唐神医孙思邈时,就想尽办法拜你为师,就是想着你这位大唐神医,品质高洁之士能扭转一下徒儿的性格。”
纪岳说的那是感情充沛,声泪俱下,满脸的泪水鼻涕,就像是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小人儿,在向自己的亲人诉说。
而且还是越说哭的越厉害,最后都差点哇哇大哭起来。
对于孙思邈这种富有爱心的人,纪岳知道如何对付他。就是千万不能来硬的,否则他会比你更硬。万一勾起他的逆反心理,那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纪岳这一翻发自肺腑,声泪俱下的胡说八道,确实正中孙思邈的软肋,让他心里酸涩无比,又不由得对着无崖子恨恨的大骂了一通,都差点将无崖子说成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小人了。
不过在心酸之余,孙思邈还是很开心的,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上翘了起来。又生怕被纪岳看出来,便赶忙扭转过头去,收敛了笑容,视线放空,无神的看着远处。
自己这个弟子还是非常聪明的,万一被他看出来,之前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他是否对自己这个师父有怨言。
当然结果还是非常美好的。
但为了自己的这个师父的高大上的形象,孙思邈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能这般想,也不枉为师这段时间对你的教养。只要你肯改正,为师绝对是支持你的,而且还会不余遗力的帮助你。”
纪岳说完这些话,后背上疼得他一个劲儿的倒吸冷气。他现在是动都不敢动,似乎是只要勾动一下小指,就能牵动后背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