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小子！让他去办点事，磨蹭到现在还不见个人影！”

吴景松在屋里一个劲地踱步，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门外终于出现一个身影，却不是吴鹏飞。

“倾城？”

“吴长老。”

苏倾城行至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吴景松上前相迎：“你怎么来了？来来，快请进。”

昨夜于吴鹏飞面前不露丝毫笑意的圆脸，此时竟堆着满满的慈爱，仿佛面前这个才是他亲孙女，那小子倒像是捡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日便回来了。”

“哦，回来就好，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确实是妖修所为。”

一听此话，吴景松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就麻烦了……修士入妖道，必先结妖丹，但凡妖修至少都是凝丹境，寻常修士根本不是对手。”

苏倾城道：“确实如吴长老所言，我和钟师姐、萧师兄联手都难应付。”

吴景松大惊：“你们和他交手了？”

“那日在月影谷，萧师兄设计引出了那妖修，本想将其擒伏，却不料那妖修实力远在我三人之上，最终被他给逃回了山里。”

“胡闹！”

吴景松大声呵斥：“你们此次下山，只是负责调查，既知是妖修作乱，理应速回师门禀报，岂可这般鲁莽行事？”

见苏倾城沉默不语，他又摇摇头道：“你啊你啊，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关心则乱，那妖修既开杀戒，便已是视人命如草芥，你们要是落到他手上，会是什么后果？忘了以前天音教是怎么残害修士的吗？”

“吴长老也怀疑是天音教？”

“此事尚不能断言……我刚才说的你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

“真的听进去了？”

“嗯……”

吴景松沉沉地叹了口气：“此事掌门自有定夺，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让萧辰逸和钟灵毓去，还有那个尹君鸿，你就别去了！”

“吴长老……”

苏倾城面露乞怜之色。

吴景松却不理会：“我意已决，等你什么时候改了这性子再说。”

当今凌云门，除了掌门王玄龄外，便是莫北望和这位吴长老地位最高，且这位吴长老又教过苏倾城箓文，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师父，有道是师命不可违，他这话一出口，便是莫北望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可怜的小苏苏。

今日来这里走一遭，竟讨了个这么不得好。

“吴长老，还有件事……”

“我知道，你是想问那张‘十二金光剑玄箓’吧？”

“是。”

“此事我还得向你赔个不是，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跟我学了这么多年符箓，居然连张符纸都搞不清楚！要不是你师弟命大，这小子也就活到头了！”

九州宗门，除了魔教、天音教等邪教之外，弑杀同门都是死罪。

昨日许飞若真死于吴鹏飞之手，凌云门绝不可能姑息了事，哪怕他吴景松力保也没用，毕竟“秦飞”身后可也有一位莫北望呢。

苏倾城一想到那张符箓的凶险，神色便凝重起来。

事情是过去了，甚至都没掀起多大波澜，可这件事本身有多严重、那没有掀起的波澜究竟有多可怕，也只有他们这些真正懂符箓的人才能够体会。

吴景松起身，将他昨夜翻找的书全拿了过来。

“先天万象，又称先天万象道体，是一种自古便有流传的特殊体质。传闻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天生便可以通悟万象，是修炼符箓的无上资质。”

一边说着，一边翻开那些书，逐一指出。

待苏倾城大致阅览一遍后，又继续道：

“从古至今，关于先天万象的说法不尽相同，我刚才说的只是其中一种。

很多符师先祖都认为，先天万象道体自古便有，只是极其罕见，其中又分为两派：一派说这种体质除了天生可通悟万象，还能化象无形，意思就是将别人符箓所成之象化为无形；另一派则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另外也有一些修士认为，先天万象其实根本不存在，便如龙凤神隐天地，只在传闻里听说，事实上谁也没见过。

那本《道源经》则认为，先天万象道体实则是先天道体，先天道体通悟世间一切道法，符箓中的法象，不过是道的一种化形，所以应该是先天道体通万象，而不是先天万象道体。先天道体虽然存在，但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所谓的‘万象’，只不过是天生能比别人多领悟一些法象，古往今来修士皆尊超凡为圣，以讹传讹之下，便衍化出了先天万象道体的说法。”

聪慧如苏倾城，在听了这么一大段后，也是被绕得云里雾里。

莫景松忽而问道：“你师弟身上，可有什么保命的法宝？”

“法宝？”

苏倾城明白了何意，摇摇头道：“师弟身上只有一只乾坤琉璃镯，是我前日送给他的，这只镯子除了储物之外，并无其他用处。”

“你确定？”

“嗯……”

若是之前，苏倾城肯定确信无疑。

可是今日知道，师弟连学成这么厉害的剑法都瞒着她，难免有些没有底气。

吴景松自是察觉到了：“此事还得去向你师弟问清楚，若他真没有法宝在身……倾城，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苏倾城有点懵。

来此之前，她一直都想着是那张符箓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吴景松告诉她的，竟是从来没听闻过的“先天万象”之说，一种从古争论至今的特殊体质，甚至连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确定的绝世天赋。

师弟能从那张十二金光剑玄箓下活下来，难道是这个原因？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先前他第一次催使净身符便能成功，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然而将符箓化象无形这种事，根本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象。

若这一切果真如吴长老所言，那在不久的将来，整个符箓体系极有可能被师弟一人改写，符箓界的历史，也将从他改变，甚至整个修行界对符箓的认知，都会因他一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无疑是苍穹之下的一次大地震。

整个九州都会因为这次地震而记住一个门派，叫凌云门。

届时符、剑并立，双管齐下，承八百年之基业，开千秋之新盛，伏魔诛邪，廓清寰宇，福泽四海，德被八方，他日未必不能与九宗齐名！

此间种种，皆系于师弟一人。

倘若他真能给凌云门带来如此辉煌，自己这个做师姐的，估计梦里都会笑醒。

只是……

师弟真的有吴长老说的那种天资吗？

“爷爷。”

门外走来一人，正是吴鹏飞。

进了屋，瞧见苏倾城，顿时眼前一亮：“苏师姐？”

乖乖。

这昨日见一面，今日早上见一面，此刻来了这里又见一面，这两日里连着见了三面，还不是天意吗？

“跪下！”

吴景松怒喝一声。

吴鹏飞显然没反应过来：“啊？”

“我让你跪下！”

“不是，这好好的，干嘛突然让我下跪啊？”

苏倾城开口道：“不用了吴长老，吴师弟也是无心之举。”

话虽这么说，语气还是有些冷漠。

可惜吴鹏飞没听出来，还以为是苏师姐在袒护他，别提笑得有多欢了。

“吴长老，那我先告辞了。”

“好，刚才的事，你切莫向他人提起，最好……连你师父也别说。”

好家伙，这就开始准备要挖墙脚了。

苏倾城含笑行礼，转身离去。

“苏师姐！”

吴鹏飞哪里想到这才刚见面对方就要走，作势便要追上去。

“回来！”

吴景松喊住他，瞪了一眼。

等苏倾城走远了，莫名其妙问了句：“你喜欢你苏师姐吗？”

“啊？”

“我问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啊，苏师姐可是天底下最美的人，门内那个弟子不喜欢？”

“喜欢她就长点脑子！这门内谁不知道，倾城最疼她那个师弟，你倒好，没事跑去把她师弟先给得罪死了，就为了一个监事之位？你以为我当初塞你进剑阁，真是让你去学剑的吗？”

吴鹏飞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吴景松却是摇头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