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山非山,水非水(1 / 1)辞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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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小子在干嘛?”

“那个啊……他那个样子好些天了,也不知在搞些什么!”

“就算真想偷学,这么多天了,也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怎么还傻站着?”

“傻了呗,这个世上还真有人相信心诚则灵啊?”

“心再诚,没那个资质,就算老翰林可怜他,愿意教他,他也不可能学到一点!”

路过的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或不解,或嘲笑,或怜悯。

莫轼站在老翰林不远处,老翰林对莫轼视若不见,莫轼也不在意。

反正莫轼不吃亏,还从老翰林身上学会了画技,甚至已经进入画境的境界。

再多看看,说不定还能学会点什么。

画道对他的实力影响很大,如果不是从老翰林这里学到了画技,就不可能画出那么多的门神,用来抵挡特殊诡异的侵入。

也不可能在诡气来袭时,用出从老翰林这里学到的画技和悟出的东西,将诡气给封印起来。

虽说老翰林可能对这一切并不知道,但莫轼觉得一只没腿的鸡,偿还不了这么多的人情,这有违公平交易。

不过,莫轼发现问题没那么简单。

在之前,莫轼虽然察觉到了老翰林的一些问题,但还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但在应对诡气时,突然进入到了老翰林的那种状态,才感受到了“困顿”。

令人憋屈又无奈。

多日的反复观察,这种感受愈加明显。

莫轼从侧面打听过老翰林的信息。

老翰林八十年前退出京城,并非正常的告老还乡或者功成身退。

那时的老翰林,还是意气风发小青年一枚,作为翰林院最年青的翰林,正是引领风骚,建功立业大好时代,突然介入了皇权之争。

那时的太子,被称为古今最贤明太子,被人视作最有希望改变现今祝国势力分布,一统皇权的圣君。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这么做,那太子做的最震惊各方的一件事,就是提出“废宗令”,主张逐步消弱乃至废除各方各宗,重立皇权之威。

可惜的是,本是密谋的东西,却不知怎么得闹得尽人皆知,激化了国朝跟各宗的矛盾。

宗门势大,国朝抗不住这股压力。

最后,太子被废,被封隐太子,圈禁于特殊建造的府中,并受各宗监督。

而当时追随太子的人,全部被贬被斥。

老翰林当时跟太子合得来,颇受太子重用,本应在太子登基后,成为国之重臣,却在太子被圈禁后,一朝被贬边城,终生不得重返朝廷。

打听到了这些消息,被无限宫斗剧洗礼的莫轼,从中感受到满满的阴谋气味。

其具体内幕是什么,莫轼猜不到,但肯定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老翰林,八成就是个悲剧,从来没有什么遗憾,回头再来一次,一定还是这么个结局。”

莫轼心里吐槽,八十年了,这老翰林还放不下,就这心态,最大的价值,就是在关键时刻被牺牲一下。

躲过了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性格决定命运。

这种心态体现在了他的画里。

画门神还体现不出什么,随心而画才能体现其真性情,还有其心中所思所想所愁。

如果是一般人,只能从画里看出老翰林精湛的画技。

宏观的布局,细腻的笔法,末节的呼应,莫不令人赞叹。

画技不入画境,莫轼也感受不到被他隐藏至深的东西。

哪怕是莫轼的画技已入画境,如果不是应对诡气时的突然感悟,也不能现在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老翰林的“困顿”。

经过多天的进一步观察和感受,莫轼终于彻底明悟了。

怎一个“困”字了得!

正像他画出的那幅四神镇龙图一样,“困”才是画的主题!

莫轼终于想通了,虽然一直离得远,老翰林具体在画什么,他并不清楚,但老翰林的心境,已经通过他的画术,完全展现在莫轼眼中。

莫轼露出一脸恍然之色,老翰林似有所察,抬头看了莫轼一眼。

“茶!”

老翰林指指书案上的杯盏。

莫轼迟疑了一下,上手托杯,轻啜一口,眯起了眼。

饮茶之际,偷眼看了案上之画,眼睛猛然睁大。

莫轼差点一口把茶给喷了出来。

这画……要人命啊!

太纠结了!

一幅竹石美图,莫轼愣是有种囚笼的感觉,恨不得将画直接给撕了。

莫轼手指忍不住暗搓搓,手有些不受控制。

“这种画,看一眼都难受,这老头偏偏还画,还不停的一直在画,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茶如何?”老翰林头也不抬,继续画他的画。

“好茶!”莫轼感谢自己不懂茶,所以无法从茶中感受到老翰林的困苦,不然,双倍困顿临体,哪怕是因老翰林学到了画技,莫轼也会忍不住当场撕画摔坏。

“如何好?”

“公泡制,与公饮,甚雅!”

“何为雅?”

“山雅,水雅,木雅,俗亦是雅……”

“何解?”老翰林笔顿了下。

“雅人眼中,无所不雅,俗人眼中,雅亦是俗。”

老翰林沉默片刻,吐字道,“惟心尔。”

莫轼不知他是赞自己还是贬自己。

“你看这山水如何?”莫轼指指案上之画。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老翰林直白道。

莫轼嘴角抽了下,确实如此,画毕竟是画,并不是真的山真的水。

“你再看……”莫轼提笔,寥寥几笔。

画中竹林之侧,被这几画勾勒出一条河流。

虽然笔墨极少,但前接后连,侧有竹林相衬,一时竟意境无限,整个画面活了过来,好似真正的山水一般。

人无血不生,画无水不活。

“山……是山,水……是水……”老翰林看了许久,才幽幽开口。

区区几笔,已经将整幅画的困死之气,消除了一半。

老翰林心中震憾异常。

莫轼的画技之高,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完全无法想像,这样一个少年,是怎么拥有这么高明的画技的!

但这一点,他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超乎人的想像,就像他遇到的那位太子一样。

他不能接受的是,莫轼的笔触,竟然跟他的画完全契合,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就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自然不知道,莫轼的画技完全来源于他!

老翰林最不能接受的是,莫轼这几笔,扭转了整幅画的意境。

不过一瞬间,寥寥几笔,夜转成了昼,阴雨变幻了晴天,黑暗变成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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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衪来到白发垂垂的老者面前,让他沐浴在仁慈之光中。

不分男女老少,在神面前,都是迷途的羔羊。

(《旧誓》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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