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太太厌烦的闭上了眼睛，冲着她摆了摆手。

佟姨娘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着佟姨娘不情不愿的背影，方嬷嬷扶起佟老太太，低声道：“姨娘说得也不无道理，大小姐此次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似乎是一心想保住郑姨娘。”

佟老太太叹道：“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对郑婉娘都是淡淡的，如今却是跟中了邪一般，硬是要保她性命。我怕，她为的不是保住郑婉娘，而是想借郑婉娘来对付我哪！”

方嬷嬷连连点头道：“奴婢也是这么想，大小姐眼瞅着就要嫁去定王府，将来这身份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难保她不想为她生母报仇......”

“报仇？”佟老太太眉头一抬，看向方嬷嬷。

方嬷嬷原本也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年，她和佟老太太是最要好的姊妹。

昔日的姐妹今日却是主仆，佟老太太心安理得，方嬷嬷也甘之如饴。

“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当初侯爷和顾沅柳郎情投意合，若不是您让佟姨娘......以前大小姐年岁小，也许还没意识到这些。可这些年，大小姐年岁大了，只怕想的东西也多了。”方嬷嬷小心翼翼的看着佟老太太，“侯爷身边的秋月和夏荷，原本都是顾沅柳身边的丫鬟，只怕，也在里面煽风点火了。”

佟老太太不怒反笑道：“她再怎么翻江倒海，也翻不了天！这个府里，我是良遇的亲娘，是她的亲祖母，难不成，她还想杀了我不成？”

“老祖宗这是说笑了，可您想一想，若是将来郑姨娘被扶了正，她手里又有小世子，纵然她现在愿意伏低做小，可到了那时候，她有侯爷的宠爱，又有大小姐的撑腰，在府里只怕是说一不二了。到时，只怕您的境况......就不太如意了。”方嬷嬷劝道，“佟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不赶紧下手把郑婉娘除了，只怕夜长梦多，后患无穷。”

佟老太太摇了摇头道：“何必急在这几日！之前沅纱居的婆子已经露了马脚，我再轻举妄动，只怕是不好。无论如何，等良遇带云乔出了门，咱们再慢慢谋划。”

见佟老太太说得坚决，方嬷嬷也不好再劝，只得转了话题道：“这几天府里收了不少贺礼，都是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送来的。按说该给小少爷办‘洗三’了，可到现在沅纱居还没动静......”

佟老太太“哼”了一声，淡淡道：“爱办不办，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过，毕竟是我的孙儿，你到库房里捡几样得用的东西，给沅纱居送去，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方嬷嬷点了点头道：“之前就备下了，一块儿和田玉的如意佩，一只纯金镶宝石的长命锁，一对纯金长命富贵手镯，还有些肚兜衣服，虎头帽鞋子。”

佟老太太“嗯”了一声，又道：“再添一百两银子，笼到一起，赶紧给送过去。”

方嬷嬷应了声，刚要出去，却见小莲匆匆的进来，向佟老太太行礼道：“老太太，我娘给我递了个消息。”

佟老太太瞟眼看了看四周，金铃和银铃识相的退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儿？”佟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道，抬眼看了看小莲。

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一般般，胜在年轻水灵......

小莲低声道：“老太太，如今沅纱居如同铁桶一般，什么人都不让进。我娘被打发出了小厨房，现在只准在院子里做洒扫。还好那浣纱居的院墙裂了条缝，我趁四下无人，和我娘偷着说上了几句话。我娘告诉我，侯爷推迟了去定州的日子，说到下个月初二才启程。”

“什么？”佟老太太大吃一惊，今儿是十六，原本想着无论如何二十日云良遇也会启程，没想到竟要拖到下个月......

看来佟姨娘刚才说的是真的，良遇推迟了启程的日子，那就是为了把郑婉娘安置妥当。

可是，他能把郑婉娘安置到哪儿？

若是还在侯府，安置在哪儿都无所谓。

可要是出了侯府......

佟老太太知道云良遇在繁城有两个小院，但已经荒废许久，平日里只有几个婆子在那儿负责日常清扫。

而忠勇侯府的庄子则在繁城郊外，离侯府足有四五十里。

若是把郑婉娘安排到别院，问题倒是不大，可要是安置到庄子上，那就有点麻烦了。

庄子离侯府太远，真要动手，安排起来会有困难。

不过，不管是别院还是庄子，都不会是铁板一块，只要自己想下手，防是防不住的......

想到这里，佟老太太的心里平静了不少。

良遇要迟些启程，那就迟些启程，反正定州是不能不去的，只要良遇一走，她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佟老太太朝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抓了一把铜钱，塞到了小莲手里。

小莲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方嬷嬷凑到佟老太太耳边，低声道：“老太太，您看......”

佟老太太气定神闲道：“沅纱居和青云台不安分，要是咱们松鹤院也不安分，那府里真的是要乱了。”

“那您的意思是......”

“什么也不要做，看别人怎么做就好了。”佟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老觉得哪儿不对，先是云乔放话给云媗，后是王婆子传话给小莲，放出的消息都是想逼我赶紧下手。有时候想算计别人，也得先想着别被人算计了才是。”

方嬷嬷也慢慢回过神来，低低的“哦”了一声。

“反正郑婉娘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我又何必急于一时？本来想着她生产的时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没抓住也就算了，接下来，来日方长嘛。”佟老太太起了身，方嬷嬷扶着她，主仆两人缓缓的走进了小花园。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暖暖的阳光洒在迎春花枝头，枝头绽放的点点明黄显得十分的耀眼。

佟老太太叹道：“看这花儿开得这么娇艳，可自己却是这么老了，想来也是灰心。”

方嬷嬷劝道：“您是有福气的，如今有儿子有孙子，也算是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了。想想老夫人......经年累月的对着青灯古佛，即便是贵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有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