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我真的是在渡气啊(1 / 1)析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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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像十三这种堂堂少统领、立志于干出一番事业的家伙,是不会被小小的水草打倒的。

但所谓上帝开一扇门的同时,就会关掉一扇窗。上帝救了她的命,就必然会让她吃一些苦头——比如被姓谭的捉住小尾巴。等到十年过去了,还被他以“救命之恩”的名义,抓出来欺负。

十三昏倒后,是被吓醒的。

如今虽早已春天,风却烈得很。她觉得身上冷透了,迷糊之中,唇上那抹温热便愈发明晰了起来。

她正惺忪着,除了胸口胀疼、有些难受外,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十三睁开了眼。

于是她看见了面前之人。隔得那么近,她甚至能看见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

于是她呆了两秒,终于回过神来。

她她她她她......竟然被人占便宜了!

大爷的!

十三拼劲全身力气把这人撞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他,凶光毕露,“你这登......”

“徒子”二字还未说出口,她忽被一呛,转头咳了个半死不活。

“可算醒了。”那人大舒一口气,忙搀住她,轻拍着十三的后背。

许是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先来了一通自我介绍:“我是晴川谭家的二少爷,唤我谭倾便可......”

十三大惊。

他就是那二少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登时涌入脑海。她气不过,朝他骂道:“混......咳咳!”

她又偏头咳出了一滩水。

“姑娘别急,有话慢慢说。”他一面安抚着,一面从旁边拾了许多树枝,擦亮了火折子燃起火堆。

十三听他这称呼,又是一愣。

她忙伸手摸脸,却发现那中看不中用的人皮面具,果然一碰水便掉了。

她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而谭倾见状,毫无眼力见地摸出那薄薄的面具,“你是在找这个吗?”

十三:“......”

“这面具看着简单,制造讲究得很,就我所知,只有镇北能有这技艺。姑娘是镇北来的?”

十三:“......”

见她脸色冷得要滴出水来,谭倾琢磨了琢磨,抿唇笑道:“别介意,你长这么好看,真犯了错、弄掉了面具也没啥。就当是替我养养眼睛了。”

十三忍无可忍:“去你......”

大概是天意不让她忤逆救命恩人,方才分明已经定下心神来,这会儿又被水给呛住,十三愣是又把骂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而谭倾有些微愣,“你急着去谭家?放心,我方才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他们等等便到。”

还传回去了?

这是不嫌事儿大吗!

十三感觉自己的名誉和清白都彻底毁在这人手里了,又气又羞,卡着壳也不妨碍她继续骂:“流、流、流......咳咳!......氓!”

这回谭倾可算听清楚了。

不但听清楚了,他还琢磨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想着想着,却忽然勾出不明所以的笑,“姑娘,谭某可是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自己还没有数吗?不肯让她赢就罢了,看了她的脸就罢了,竟还趁人之危夺了她的初吻!

她才十二岁啊啊啊啊!

十三觉得自己快被气哭了,悲痛欲绝朝他怒吼:“你亲我!”

谭倾一脸委屈:“我哪有!”

“就有!”

“那不叫亲。”

“那什么才叫亲?!”

问完这句话他忽然一笑,双手往她肩上一搭,认真极了,“姑娘当真想知道?”

十三腾地红了脸,羞得快烧成一个火炉了,抬起手就要落在他脸上。

谭倾忙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正衣襟垂头认了怂:“啊实在抱歉!是谭某唐突了。既然大局已定,谭某保证对姑娘余生负责,回去便订下这门婚事......”

啊呸!

谁要你提亲啊!这能是提亲的事儿吗?她的脸面啊,她的自尊啊,全毁在这人手上了!

十三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想哭。她其实脸皮薄得很,可不愿再让这人看笑话,只好强撑着形象,索性闭嘴不去说话。

只要她不说,就不至于哭出来,她忍。

可那边那位简直坏到骨子里,见她如此,竟然还追问道:“姑娘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十三急了,气呼呼地抄起石块砸去,“闭嘴!”

谭倾躲闪过这一击,有些微愣,“姑娘怎么哭了?”

“没有!”

“别逞强。”

“就没有!”

“没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

......

也不知两人吵吵了多长时间,终是吵来了一众举着火把的谭家人。

白山急匆匆地上了山,看到十三模样时,差点被吓住,“十三,你这是怎么回事?”

十三忍不住了。

她忍不住了。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她碰见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让堂堂少统领承受这些苦楚?

说好了少统领风光无限呢?她的威名全给败光了,这算哪门子的风光无限!

十三遥遥望着白山,死死咬着下唇,到底是没憋住,哭出了声。

白山身旁一细瘦男子,见状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谭倾,“你对她做了什么?”

谭倾看这姑娘可爱是可爱,逗也是真的不经逗,有些无奈,“只不过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后,见她气息微弱......替她渡了气而已。”

总而言之,她和谭倾的梁子,是那时就彻底结下了。

当年具体是如何除去的魔物,叶宁画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自己和谭少爷天天闹、天天闹。为了争一口气,甚至大白天潜伏在人家屋顶偷袭,把偌大个院子整的鸡飞狗跳。

谭倾是出了名的爱干净、爱整洁,却偏偏不拿她生气。看着一地的鸡零狗碎,也能一边笑吟吟地同她拌嘴,一边把东西收拾回原位。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个月,两人愣是谁也没分出胜负来。

离别那日,十三居然还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不,相信她,她绝对不是对这人有好感。她只是觉得,回了镇北之后,怕再也找不到这么欠收拾的人了,那该多可惜。

谭家比较重义气,听闻两人要走,一路送出城西十里。

晴川城毗邻蜀地,多山路,并不好走。绕山的时候,十三和白山也没打马,就这么扯着缰绳走走停停。可行了一段路,她手中的缰绳就被人抢走了。

“累了吧?”他轻轻笑着,说话也是柔柔的,全没有了那几日互怼时的戏谑,“要不要上去坐着?”

十三懒得搭理他,伸手抢过缰绳,“松手。”

谭倾没有松手。

缰绳就被两人一人一头拽着。

枣红马忽然晃晃脑袋,像是也觉出尴尬,打了个响鼻。

十三咬咬牙,最后还是松了手,贼喊捉贼般嘟囔道:“你看你逞什么能。”

他淡淡一笑,“多陪你一会儿,省得有人走出这座山,还会回头看。”

十三难得没同他拌嘴,“有什么可回头的,反正你都还在。这里是晴川,不是北境,身后没有阎王追着。”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小的针,不经意刺了他一下。他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就听身旁姑娘面不改色地看着前面,语气平淡,“两年前,师父带着我们去人魔交界巡视,被魔族发现了。几千的魔物,围住我们几十人。”

“我的师姐,师弟,还有个很倒霉的家伙,因为编号是三,就被我们天天叫‘小三’......他们都没有出来,因为他们回头了。”

十三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波动,兀自继续,“起先我也想回头,但是我忍住了。回头就是死路,不逼着自己向前,永远活不下去。”

她很少同人说这些,如今也不知怎么扯到了这个话题。十三脸色微红,撇了撇嘴,要去夺缰绳,“反正你也体会不到。”

可这次刚伸出手,就被他捉住手腕。

十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道:“你还是别回头了。以后碰见危险,我帮不了你,自己悠着点。”

我帮不了你,自己悠着点。

她大约是从未听过有人对自己说这句话,短暂的怔神后,轻呵出一声,有些别扭地开口:“那你也悠着点,我还等着和你继续比试呢。”

他于是一笑,话里听不出真假,“好啊,我还等着上门提亲呢。”

“你这......”十三脸一烧,一把甩开他的手,“放浪。”

谈笑间,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十三和白山朝众人行完礼,翻身上马,心道:“就和他长得帅一样,我才不会回头。”

她才不会回头。

她才不会回头。

她才不会......

她到底是没忍住,估摸着谭家人应该往回走,回头看了一眼,却直接对上了他的目光。

少年一袭广袖湖蓝绸缎,发簪青玉簪,又正是长个儿的年龄,在一众人里看着超凡脱俗。他的脸上还挂着笑,眼角却微微垂着。

他在强颜欢笑。

十三心旌一颤,匆忙别过头来,策马离远了。

彼时春意正好,杨柳絮追随着飞出十里,满地都是蜿蜒无尽的翠草。溪边有浣女的嬉笑,周遭彩蝶纷飞,像是一生都会如此快活一样。

却不曾想,一别八年,再见之日......却是镇北城亡,生离死别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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