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突发的变故,几人在祥宁村的客栈中,暂且休养了三日。
次日一早,客栈门口便堆满了村人,追出数里相送。
掌柜捉住叶宁画的手不住地晃,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黑风作恶多端,村人早就忍无可忍。叶姑娘这一出手,简直大快人心!照您的功夫,上鸿光大会夺个魁,绝对不成问题!”
叶宁画清浅一笑,“过奖。”
许是因太过激动,掌柜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叶宁画不动声色地往外抽,愣是没有抽出来。
她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掌柜攥着。
一旁谭倾见状,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笑着将两人隔开,“您这便是客套了。来日若有什么困难,尽可去晴川谭家求助。只要能帮,谭家一定会尽力而为。”
他原先虽出手阔绰,对自己身份倒也没太多透露。掌柜听他这番话,似是明白了什么,简直目瞪口呆:难怪这二位如此厉害,原来是晴川谭家的贵客!
谭家声名远扬,落到祥宁村这偏僻村落,也是如雷贯耳。所谓扶危济贫的谭二少爷,更是神仙般的存在。
他如同见到了活菩萨,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两人却不愿多言。谢别之后,扬尘飞过,消失不见了。
“听闻那两位是前去遥州的?”掌柜喃喃着低叹,“也不知会不会碰上何家那个孩子......整整一年都没给家里人来信,他爹娘都快想疯了......”
那边两人策马驱骋,行了半路,叶宁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易山地南,饶是到了秋冬,草木依旧葱郁。她转过头去,早已见不到祥宁村的影子。
定川剑安静地别在腰间。她静默片刻,回头问道:“那日我,当真杀死了黑风?”
谭倾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她点点头,复而又摇头,“若我只是重伤他,想必你见到,也由不得他继续活着了。只是......”
只是,黑风好歹也是个鸳鸯盟小头目,真的就能这么栽在自己手里?
她的剑道不过四成。算上琉璃焰的力量,也才勉强达到六成。
何况听着小陈无意透露的语气,他在此处并非一天两天了。
若他当真被自己杀了,会没有后手吗?他安插的势力会没有反应吗?
......希望是她多疑了吧。
易山着实荒凉,自祥宁村行出两日,都不见有其他落脚之处。
二人别无他法,只得寻了处靠近水源的地方,生火露营在外。
叶宁画燃起火堆,就见他披衣而起,“我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又是鱼又是鱼,这二少爷怕不是鱼变得吧?
叶宁画半分无奈,“其实我还不饿。”
而且也不怎么喜欢吃鱼......可后一句还没说出口,那人却已走远了。
她百无聊赖,就着火光拢拢衣服,琢磨起了鸳鸯盟的事情。
祥宁村凄清得过了头,一年四季,估计都没有多少人来。
而照着她的判断,此地资源稀缺,和琉璃焰更是没有丝毫牵扯。
那么,黑风他们寄居在此处,又是想要干什么?
她一面想着,一面往火里添柴。
山谷夜间易生雾气,秋冬尤甚。她思虑半晌,抬头望望周遭浮动的雾气,陡升起没来由的担忧。
那条河离此处不算远。叶宁画见谭倾这么久都没回来,不禁起身喊道:“喂,少爷!”
一片沉寂。
她忽觉不妙,正欲去看看,身后却传来了奇怪的低吟。
这声音——
她双眼蓦地睁大,飞速拔剑一横,架住身后突如其来的攻势!
风声实在太过迅疾。她定睛一看,却见面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三丈之高、虎身人面的怪物。
目若铜铃,獠牙似剑,单单一吼,便将那团萤烛般的火灭了。
她尚未回过神,怪物忽而俯冲上前,掀起爪牙猛地挥下。
叶宁画眼神一凝,不退返进,仰身向前一滑,从它身下避开了攻势。她借机将定川剑一竖,刺入它腹下,只觉宛若扎进了墙垣之中,险些滞住速度。
而这一击,也彻底激怒了凶兽。在叶宁画闪身而出的一瞬,它忽而昂首长啸一声,蓦地回身,抬爪就朝她拍来!
黑影扑头压过。她侧身一跃,双足在一侧的树干上借力一蹬,当空翻身落在了凶兽脖颈之上,高举定川剑,作势便要刺下——
胸腔之中,却猝然传来剧痛!
她一个不稳,险些叫定川剑脱了手。凶兽却趁此摆身扫尾,直将她打在一旁的树干上。
雾气竟然......有毒?
更为重要的是,催动力气,竟会无形之中,加速毒气的蔓延。
短短几招过去,她周身竟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提不起丝毫的劲儿!
难怪方才他没有应声,怕不是已经......
她心尖隐隐泛起怒火,咬牙将定川剑反插在地。
琉璃焰翻涌入灵脉之中,她咬紧牙关,正调用着定川剑挡住一击,忽见另一道剑光从天而落,直直击中了凶兽的后脊。
谭倾自树梢翻下,长剑于空中挥出冷冽剑气,所到之处,连那树木都被从上到下劈成两半。
借着凶兽仰首的功夫,他接连几步翻到这凶兽头颅之上,对准它的左眼,猛地劈下!
漆黑如墨的血,喷泉一般四溅开来。他翻身越过凶兽的颅顶,趁着落地的功夫,隔空将长剑纵贯。
无形的剑气,拧成一柄无可匹敌的巨刃,针一般刺入凶兽下颌,顺势开膛破肚,直接将那凶兽带飞开百余米,撞倒了一大片的巨木。
光影将他侧颜照亮,不复寻常和煦,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冷峻。叶宁画倚着树站稳,见他翩然落下,攥紧了手。
她费尽全力,仅仅伤了凶兽分毫。而他单是凌空一剑,便可直接要了它性命。
剑道四成与九成......差别何止砂砾与高山那般巨大?
“谁让你调用琉璃焰的?”
叶宁画闻声抬头,却见他收剑入鞘,话语中似是压抑着怒火。
她被这话一噎,手腕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拽住。
叶宁画登时警觉起来,费力往外挣,“你干什么?”
蓝光从腕间亮起,将他的脸衬得低沉极了,“封印你的灵脉,省得你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