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之后,叶宁画将将收拾完东西,便有婢女来报:“叶姑娘,鸿光大会的告示张贴在了西门。您若有时间,记得去西门看看,切莫误了时辰。”
叶宁画应了声。待婢女走后,她前去敲了敲谭倾的房门。没人应。不知少爷又跑到哪个地方花天酒地去了。
她有些无奈,只好将一肚子疑问收起来,朝着西门踱步过去。
一路上,却碰见了不少窃窃私语的奴婢。
“谭少爷虽然每年都来,但今年是第一次参与大会呢......你说,他莫非当真是为了小姐来的?”
“如今两家联姻,怕是铁板钉钉了吧?何况之前给小姐算命的也说过,真命天子就在谭家。除了谭少爷,还能是谁?”
“小姐也是不容易。最后一年若再不嫁出去,只怕当真熬不过二十......”
“嘘!别说出来,不吉祥!”
两个婢女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到底是被叶宁画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皱起了眉。
按照她们的意思,暮家要和谭家联姻?
难怪自打方才进暮家一来,大家看着谭倾的眼神,都和看月亮似的,合着是这缘故!
她正想再多听几句,那两位婢女却闭住嘴,默然走远了。
去往西门的路本不远。但两个婢女好像化成了两只鬼怪,一直在叶宁画耳朵旁喳喳叫唤。
暮家要和谭家联姻,暮家要和谭家联姻......
那谭倾答应了吗?
她心里陡升起没来由的紧张,搞得这一路,都无心欣赏周遭景色,活像个去讨债的债主。
以至于身旁骤然闪出一个姑娘,她都没有注意。
那姑娘像是被人拥了一把,背对着叶宁画就砸了过来。叶宁画心不在焉地搭手一拂,顺口道:“姑娘当心。”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连连应着,手忙脚乱地在她衣袖上一抓,挣扎着爬起来。
转过头来时,忽然“咦”了一声。
叶宁画原本满脑子都装着谭倾,被她这声“咦”拽回了思绪,等看清人时,唰地绷起了神经。
竟是一直跟在段引身旁的姑娘!
“久违。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那姑娘笑道,“既都是来参加鸿光大会的,不妨认识一下吧。我叫温凌,姑娘呢?”
她仍旧带着警惕,“晴川城,叶宁画。”
温凌讶然:“是你?”
“......怎么?”
“姑娘先去西门看看吧。”温凌摇头道,“去了便知晓了。我那朋友还在等我,失陪。”
西门。
等叶宁画赶到时,围了满满当当一众人。
她懒得去挤人群,借力一翻跃上了一旁的树枝,隔远了打量。
那里贴了两张布告,左边写着赛规;右边黑字密密麻麻,乍一扫眼,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叶宁画望向了左边。
布告上写着:
“鸿光大会于每年冬月廿三举办,为期七日,共设乾、巽、兑、坎、离、艮、震、坤八方会场。”
“依赛制,廿三至廿五为第一场,共三日,由参赛者于分会场对擂,胜者进入第二场。”
“廿六至廿七,共二日,由初胜者再次对擂,胜者进入第三场。其中,第一场淘汰者可进行复活赛制,参与第二场对擂。”
“廿八日至廿九日,由第二场胜者两人组队,同其余组对擂。胜出之组别,方能进入最终场。其中,伤及盟友者,取消本队资格。”
“三十日,为第三场胜出组别中二人对擂,胜者方能获取今年奖赏‘青锋玉符’,鸿光大会闭幕。”
叶宁画从未参加过此类赛事,见了布告,在心里好生琢磨了一番。
依着布告所言,前两场都是单人对擂。前来参加鸿光大会的侠士,大都为剑道四至六成之人。她的剑道虽只有四五成功力,但算上琉璃焰的力量,应当落不了下风。
难的是第三场,双人对擂。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是谁。就算再厉害的人,要是碰上个脑袋不灵光的盟友......估计都会被折磨得够呛。
但这并非在她掌控之中。叶宁画暂时搁置下顾虑,探身看着右边的布告。
那应当是第一场对擂的名单了。隔得远了,就只能看见布告上什么乾、巽的方位,人名小得和芝麻一样。
她往前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些,身旁却骤然传来声音:“嘿!当心!要掉下去了!”
她被这声音吓得身形一颤,废了老半天劲站稳,正欲瞅瞅是哪个不长眼的使坏,就听身后的树枝不争气地“嘎嘣”脆响了一声。
脚下突然就空了。
叶宁画:“......”
挨千刀的!
是哪个乌鸦嘴在咒她!
叶宁画恼羞成怒,正要提起轻功,腰间却突然一紧。
她被揽得卸了力,只觉自己在半空荡出一个大圈。落地时还未将来人看清,便被一把堵在了树旁。
眼前蓝影一现,颈旁接着传来丝丝凉气——他直接把头埋进了她的肩颈里。
布告旁边的人全都安静了。
齐齐回过头,惊讶地望着这一方动静。
叶宁画觉得自己胳膊僵住了。
她眼瞧着谭倾缓缓起身,以极其凝重的神色,和周遭人都能听见的声调,吐出五个惊世骇俗的字:“你身上好香。”
叶宁画:“......”
众人下巴掉了一地。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这......登徒子!”
叶宁画心下羞愤,懒得同这人继续别扭下去,侧身要闪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不对。你去了哪里,怎么会这么香?”
他一脸的求知若渴。
叶宁画咬牙切齿:“闭、嘴!”
她彻底冷下脸来,也不再管众人的目光,径直向着布告走去。
不知是她气场太强,还是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惊,周遭人依旧挂着目瞪口呆的神色,却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路。
叶宁画走到布告前,才发现谭少爷也被自己牵过来了。
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戏谑神色,比平日还沉重了几分。
见叶宁画回过头,他才松开手,还将五指凑到鼻尖轻嗅。
末了,他轻轻拍了拍手,目光钉在了布告上,“小侍卫,你第一场的对手是谁?”
叶宁画转回头去,在右侧的布告上翻找了起来。
就见那“离,廿三日”之下,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与赛者:叶宁画;温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