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 我不喝不喝不喝药!(1 / 1)析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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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恬识趣地应声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还不忘把门带上。

屋内安静了。

谭倾四下望望,“熟悉的地方。”

然后晃了晃手里的汤药,“熟悉的场面。”

又毫不客气往床边一坐,“这次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和你同甘共苦?”

叶宁画:“......”

她忆起他给自己渡药那日,咬牙偏过头,“我不喝药。”

没等来他的反问,等来了他噗嗤一笑。

叶宁画只当他也想到了那情景,心下恼火,“你笑什么?”

谭倾咳嗽了一声,摆正了脸色,“没什么。我们的小叶子为什么不喝药,能告诉少爷吗?”

叶宁画呆了一瞬,见他眼角挂着促狭,喉咙活像被鱼刺卡住。

她心上陡升起羞愤,脸腾地红了,“谁让你偷听我梦话的?!”

“你说了那么多,好几次还揽住我的腰不撒手,不听可是为难我了。”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单手抖抖展开,脸上深藏笑意,“喝不喝?”

叶宁画:“......”

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她说不喝,这人会干出比渡药更恶毒的事情。

但她还是紧紧闭住嘴,不理会他。

于是就听谭少爷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朗声念道:“小叶子不会认输,小叶子要赶跑坏人,小叶子是大英雄,小......”

叶宁画的牙猝不及防地疼了起来。

她赶忙抢走了谭少爷手中的纸,毫不犹豫,碎尸万段。

谭倾扬了扬眉,“不碍事,少爷我脑子里还记了不少,小叶子......”

叶宁画狠狠闭眼,“药给我!”

她贱不过这人,她认了!

可她把手伸出去许久,都不见那人有任何动静。

叶宁画疑惑睁眼,听他轻道:“小侍卫,喝药是不是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他说得温柔极了,可落到叶宁画耳中,只惹她一阵颤栗。

她警惕地看了谭倾一眼,“......看着你喝药会让我想起更不好的事情。”

他被这话一噎,干脆把陶碗凑到唇边,“哦,是吗?”

眼见着这人要故技重施,叶宁画忙闪身上前,夺走陶碗,仰头将药灌下。

行云流水,一滴不剩。

她一手捂着嘴,把药碗塞给这人,一扯被角背身钻回去,声音含糊:“我要休息了。”

这句话说完后安静了许久,她没等来脚步声......却等来一只爪子,毫不客气地把她头发揉乱。

来不及将那只烦人的手赶走,颊上随后传来冰凉。他捻碎她眼角泪珠,有些诧异,“眼里又进沙子了?”

叶宁画:“......”

他似是知道叶宁画不会理会自己,笑着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叶宁画要去逮那只手,他便迅速躲闪开,叫她扑了空。

两人闹了这一下,似也觉出幼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谭倾的声音渐渐沉了。

“这一次,”他难得端正起语气,“真的要谢谢你。”

“心魔的力量......没有多少人能挡住吧。”谭倾望着桌上那丛插花,像是因着花,追溯到了很远的地方,“五岁那年得重病时,我也被心魔控制过。”

“......你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什么啊......

他梦见了自己的前世,梦见自己提灯走过忘川,滚滚记忆化成了连绵不绝的雨滴。琉璃焰点染出的花灯,铺陈了满满一整条忘川,蜿蜒着不知朝向什么地方。

他手里,也持着琉璃焰燃起的走马灯。烛火被雨吹熄,他任凭记忆将自己洗涤。不知脸上是雨,是泪,还是斩不断的情丝。

他梦见自己在轮回转世的时候,在魂魄神上一笔一划刻下了她的名字。即便知道下一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同她碰见,即便知道她早已魂飞魄散了,连转世都不会有......他还是那么虔诚,那么认真,将她烙进了灵魂深处。

他梦见她回转过身,在满地夜天月中开口:“如果你真的是阿业,为什么连见孤的胆量都没有?”

她依旧身着那黛紫色的鹤氅,裙裾迤地。三千鸦发一夜白尽,他不敢见她,她亦不敢回转过身来,就这么错过了最后的相遇。

造化弄人。

“问你话呢。”叶宁画轻轻搡了他一下,“五岁,你梦见了什么,能让你失神这么久?......被狗追着咬了?被人抢糖葫芦了?还是说,和你兄长闹矛盾了?”

他不由得失笑,“梦见什么已经不重要,毕竟都是过往。”

可他还记得,当时为了把他从阎王手里救回来,谭家用尽所有药草,几乎要一无所有时......是全城百姓出动搜罗药草,才吊住了他的性命。

听大哥说,那段日子只要一出药草的征集令,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去看。就算看不了,也要找人捎话回来,能帮上一点忙是一点忙。

那刻在魂魄中的记忆,到底是没有辜负他。他忆起了惨淡失意的前生,偏偏苏醒在今世最危难的时候,看见了城人对他真挚的期盼。

命运回报他以痛楚,他却在痛楚之中,得到了世间最淳朴的善意。

所以在那之后,他更名为“倾”。倾之一字,是警醒,亦是希冀。这些拼尽全力救他的人,他必定要用一生去报答。

所以当他不顾一切去找寻病症的解除之法,当他用心去护住城人,当他见到同样为了一座城奋不顾身的叶宁画之后......

像是在冰原中碰见了另一位独行者,他忽然就有了依靠和动力。

“如果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谭倾说这话时,心情半分复杂。

他不知道叶宁画的过往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那一定不是完美的。

十三营在旁人眼中,是神。可凤凰需浴火才能涅槃,苍鹰需折断爪牙才能重获新生,他们走到今日承受怎样的磨砺,无人而知。

更何况叶宁画了。

她这个曾经的统领,承蒙着多大的压力,担负着多重的担子......也只有她能体会。

叶宁画听他这么说,眼睫微颤,有一瞬的动容。

但她不愿让谭倾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将杂七杂八的情绪咽下,故意嗤笑出声。正想着回怼,又听谭倾道:“当然,要是你说不出口,想着像昨夜里那样,抱住本少爷大哭一场,我也不在意。”

叶宁画:“......”

到口的话被她转了个弯,“滚!”

却不曾想,门外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大骂:“滚!”

叶宁画:“......”

谭倾:“......”

两人被这巧合惊了惊,面面相觑,门外随后传来了哭腔:“你骗人!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这么走了?你们就是在说谎!......你们给我滚,从这里滚出去!”

屋内人沉默了一瞬。

“我去看看。”谭倾起身要走,叶宁画却先一步掀被起身,一手捞起木椅上的外衫,利索披上,大步冲出了房门。

身手矫捷,走路带风,一点都不像个受了伤的人。

谭倾:“......”

他只好紧随其后。

客栈大堂之中,正立着一对中年夫妇,围住暮恬,堵死了客栈的出路。

暮恬垂下头,朝二人欠了欠身,“实在抱歉......此事也出乎暮家意料,没能查清下毒的人是谁,是我们失职......”

“失职?”出声质问的中年男子额角有道刀疤,平添一抹凶险。他头发倒竖着,脸上又是愤恨又是悲怆,“鸳鸯盟把人都杀了,你现在说失职有什么用?”

而一旁的妇人,喃喃念了几声“独儿”,双眼一翻,干脆昏倒了过去。

叶宁画暗道不妙。她抓住二楼的栏杆翻身而下,一个健步扶住妇人,“暮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暮恬眼眶有些红,模样有些委屈。

可她顾忌形象,没哭出来。

“叶姑娘,这二位......是何兄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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