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初几日,日子便渐渐过得快了。常言道“过了初七不是年”,转眼便到了上元佳节。
府内的四位姑娘原本都是要去雅集的,可元婉却染上了风寒不宜前去。其余三位姑娘一早便起来梳洗打扮,如今也都纷纷坐上了马车。这次元姝也是侥幸,本是要随着老太太一同去兰若寺住上数月,这次雅集险些和她没有关系。
马车只派了两辆,元涑和老夫人坐一辆,元姝则和元嫣同坐。
刚启了程,元姝便冷笑几声道:“嫣姐姐如今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也不知你家那位闯祸的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这几日元嫣本就因为此事烦心,平日里又对元姝不多喜欢,便开口回怼:“我哥哥怎么样那也不需要你来记挂,妹妹之前受了祖母的教训,现在难道已经全忘记了?只管好你自己吧。”
“自然不需要我来记挂,夫人、老夫人,以及渝州那边的长辈可都盯着他呢。他以后要想回渝州省亲呀,怕是也不能够了。”
元嫣自知与这般人继续说下去终究也得不到什么好,便掀开了帘子看着景色,不再理会元姝。
可元姝哪肯就这样罢休,仍咄咄逼人道:“以后这省亲的活想来必定是我家佑哥儿的了,今年本也该让他去,不然哪来这么多祸事。父亲也是有眼无珠,竟派了个只会惹祸的麻烦精。”
“你!”
元姝笑了几声,“我什么我,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不成?要我说呀,你家那位哥儿最好别回上京了,小心将这边的脸也给败尽了,我可……”
话还未说完,元姝脸上便落下来一个巴掌,顿时那打扮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个红红的印子,直接就占了半张脸。
“你敢打我!?”
“我就敢打你,若是你还不停嘴,后头还有好果子给你吃!”
两位姐儿的争吵声被老夫人闻见,她撩开帘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常妈妈靠近窗子,小声道:“两位姐儿不知何原因争吵了起来,嫣姐儿似乎打了姝姐儿。”
元嫣平日里向来是守规矩的,可这元姝就不是。
元涑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盈盈道:“祖母,不如让孙女和二妹妹换着坐吧,她们二人不合在家中吵便也罢,可如今在街上让来往之人听见就不好了。到时候说咱家姑娘没有规矩。”
老夫人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元涑便先下了马。
“二妹妹,祖母说有事想同你说呢,便将我赶了下来,你快去前面,别让祖母等急了。”
元嫣擦拭了脸上的泪,一句话也没有说便下马车坐到前头去了。
“三妹妹这脸上好大的掌印呢。”
元姝扭过了头,还伸手将那红了一半的脸给遮了起来。
“如今知道害羞了,方才那气派去了哪里?”
元姝忍不住气,回怼道:“大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能说别人,却不让别人说你,这是哪来的道理?你今天只吃了个巴掌,日后若是再惹是生非,小心将命也给丢了。”
此话之后,直到淮阳伯爵府门口,厢内二人都没说一句话。
此时淮阳伯爵府门口,早已站满了人。元涑四周打量着,果在人群中寻到了燕姑娘。
元涑急忙行到燕妙婷身前,只见她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锻裙,身上还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云鬓别致更点缀着金丝八宝攒珠钗。单这一身,在场的众家姑娘就全都被燕妙婷给比了下去。
燕妙婷笑意满面地说道:“那日祈福后也已十多日未见,倒叫我好生想念。”
其身边的侍女兰庭说道:“我家姑娘到了快有一刻了,硬说着要等元姑娘来了一同进去才好。”
元涑笑道:“我说怎么日日早起都打个喷嚏,想来是燕姐姐日日想我的原因。”
燕妙婷止了笑,关心的问着:“怎生打喷嚏了,身子是有不适?那可有用药,如今又可有见好?”
秋橘上前福身答道:“姑娘未曾生病,只是和燕姑娘扯皮呢。”
“淘气,叫我好生担心。”
这一旁话音刚落了几分,老夫人那边便热闹了起来。
原是淮阳伯爵府的老夫人见着元家老夫人,一时间洽聊了起来。
“老姐姐,当初渝州一别竟已是二十年未见呀,这些年一切可都安好?”
老夫人眼中含着几丝泪水,笑着道:“都好都好,家中安泰,已是子孙满堂了。你家呢,你家可也好?”
伯爵老夫人握着元家老夫人的手,“也都好,熬了十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算是熬出来了。”
“老夫人一时间见到您聊开了,竟忘记如今还在外头。外头风大,两位老夫人快进了府内坐下来聊才好呢。”伯爵夫人胡氏说道。
一行人这才走了进去。
淮阳伯爵府虽不及元家和燕家大,可府内该有的景物一应都有,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是小了些却还是美的。
这次雅集共分了前后两厅,前厅是男子应酬之处,后头则留给众家夫人跟姑娘。
元涑和燕妙婷正找了一处亭子坐下,身侧忽然传来一位夫人的声音,“燕姑娘怎么坐在这里,那头安平郡主正聚着人对诗呢。”
说话的正是定远侯府的大房儿媳管氏,那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她的身侧还跟着四房的林氏,现如今正死死地瞧着元涑。
对于祁家的人,元涑心中到底还是有所后怕,可面上丝毫未曾露出惊骇的神色,只挽起了燕妙婷的手。
燕妙婷轻笑了几声,回了话:“是要去的,只是见这里景色别致就想先偷个懒,没成想竟被发现了。”
管氏也笑了起来,却不接燕妙婷的话,反而对着一旁的元涑说道:“涑姐儿,先前的事我们家多有歉意,还请姑娘不要往心中去才好。”
嘴上虽说着多有歉意,可却从来也没来登门道歉,这歉意只随口说说,廉价的紧。
“伯母的心意小辈都了解,事情既已经翻篇就休要再提了。”元涑只这样回。
元涑对于这些道不道歉的心中也都无所谓,只要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一切就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