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霄楼建有五楼,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如今每层的檐廊上头正都挂着红灯笼,灯笼上还挨个挂了个惊鸟铃,风一吹,只铛铛钉钉地作响。
上头那两层不知被谁家定去了,淮阳伯爵府是走了许多门路这才得了今日二三这两层。如今女眷们都在三层,男人们已在二层喝起了酒。
等着胡氏带了两位老夫人前来,众女眷这才将坐下。
元老夫人心中不安,拉了自己那三个孙女同自己坐在一起,又寻了个由头替换上银筷,这才敢上筷。
林氏瞧着元家这几位的一举一动,心中也逐渐不安起来,只握紧了一旁管氏的手。
管氏轻道了声没事,随后侧目看了看靳妈妈,靳妈妈从手中拉出方才那香囊的一角给管氏瞧,管氏面上淡淡一笑,又吃起了酒。
那头和卫祝孀同坐的王氏也没闲着,如今人虽在这桌上坐着,可魂却早已飞到了元涑那头。不远处就是回廊,可大家伙现如今都只坐着,要如何才能将元涑推下去?
“这道叫合欢汤,祝大家和和美美,万事兴!”
店小二的又上了菜,靳妈妈找准了时机在脚上使了绊子,那店小二一下子没拿稳,碗内的汤汁就不慎洒到了坐在一旁的林氏身上。
管氏先呵斥了店小二几句,随后就带着林氏下去更衣。
由于林氏的随从已被靳妈妈打发回了府,所以在林氏衣物上下手脚那就容易的多了。靳妈妈将那个香囊微微地挂在林氏衣服的侧边,随后送进里头由管氏亲自将其穿上,林氏也未曾有所察觉。
接下来,只要这香囊一掉,林氏就算是有上千张的嘴也说不清了。
“好嫂嫂,多亏了你在,换做了别人谁还会这么好这么替我着想。”
管氏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拉着林氏的手回到席面,笑着道:“我这弟妹是吃酒吃糊涂了,咱都是一家子,我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
又上了几道菜,就到了戌时。此时天已黑沉沉下来,街上都点起了灯笼,鹄江旁一些女子放着花灯,或许着与郎君千岁的愿望,或许着家中安泰,父母康健的愿望。河中花灯上千,到了下游已是聚在了一片,那星火之光聚拢在一处,倒让上京彻彻底底成了不夜城。
有几位姑娘走到了回廊上仔细观瞧,王氏见此时正是时候,就嚷嚷着让大家都去回廊上瞧瞧好景色。燕妙婷也是起了兴致,就拉了元涑一起去。
林氏也被管氏拉到了回廊上。
卫祝孀给王氏使了几个眼神,王氏寻了元涑的位置便故作踉跄一头撞到了前头元涑的身上。
被王氏这么一撞,元涑自然也脚下不稳,眼瞧着就要冲到栏杆上坠下去,所幸是一只手拉住了林氏的衣袖,这才没酿成祸事。
卫祝孀见事情落空,不满的说了句蠢货。
元涑这一拉不要紧,可那藏在林氏衣服内的香囊就掉了出来。
管氏正愁着怎样才能让这香囊自己掉下来,如今这一二来去成了巧合,自己反倒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拾起来香囊,举在林氏面前笑着说:“弟妹这香囊绣的真是精巧。”
林氏认出这个香囊,只伸手上前要将其夺回藏起来,还一个劲不停地问着管氏这是做什么。
靳妈妈将林氏拦住,管氏朝着众人一笑,随后道:“瞧我这弟妹急的,我这个当嫂嫂的还能抢了你的香囊不成?不过就瞧着花样新颖精巧,想问问你在何处绣坊做的。”
胡氏听到了这边的谈笑声,忙走到管氏面前,“果真是好花样的,真是该问问是那个绣坊做的,回头我也好去买几个来,带着也是体面的。”
林氏如今的脸上已经煞白,只尴尬地挤出几丝笑意,“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我自己平日琢磨着玩的,要是众姐妹不嫌弃,回头我绣了送给你们几个便是了。”
她如今是万分想将这香囊收起来,可管氏就是在那拦着,丝毫不肯让她靠近香囊。
这香囊分明已经被管氏给扔出车外了,可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总不能……
林氏忽的想通了,双眼只愤恨地盯着管氏。亏她一直这么信任管氏,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份信任,竟把自己整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弟妹你护得这么好,总不能里头有什么宝贝藏着吧?难不成是我那四弟送了你些个什么好的,不妨拿出来也给大伙儿瞧瞧!”说罢,管氏就伸手打开了那个香囊。
被管氏说得这般神秘,大家伙心中都好奇着里头有什么好物,可聚过去看时只见十几颗白白的小丸子,顿觉了没趣。
胡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香囊中不放香料,却放几颗大家都不识的东西,难不成这几颗白粒子就是那断魂散?
管氏瞧出胡氏的意思,直接将香囊递上,“胡妹妹要是喜欢,我这个当嫂嫂的就做个主,直接送给你了!”
还没等林氏这个做主人的出来说话,胡氏就已经接过了香囊,随后又递给了自己的仆从,又连道了谢说管氏和林氏二人大度。
林氏自然也就没脸再去讨要。
方才宫中请的太医还在,正巧可以验一验香囊内的东西,若真是林氏下的毒,就立刻报开封府将人给捉拿了,省的过了今日哪家姑娘夫人又出事,到那时自己府上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景色如今已经瞧得差不多了,众人哄散就又坐回了席间。
林氏自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只一心想快快离了这里,可管氏和靳妈妈却一直阻拦,根本无法走出去。
再约摸着半个时辰后,开封府的人就上了酒楼。
众女眷见了府衙多是一惊,纷纷掩面躲了起来。
林氏见开封府的人来了,也不急着躲,她自知今日已走入死局,再如何挣扎也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就朝着管氏冷冷一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嫂。”
“有人报官,称今日淮阳伯爵府中中毒死了一丫头,此事涉嫌人命,不得不上此打扰各家夫人和姑娘,还请众位多多配合才是。”军巡使说完后大手一挥,后头的两人就上前将林氏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