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
陈夫人因生病未曾出去亲迎祁璟,只在家中做了一桌子饭菜,如今正坐在八仙桌前等着。
听见外头响起炮仗声,陈夫人这才打起了些精神,如今双眼只直勾勾地瞧着正门,正盼着自家儿子归来。
不久后祁璟踏过门槛进来,满眼之中尽是思念之情,见了自己母亲便急忙跪下。
这一年,不知是不是边关苦寒的原因,祁璟已没了去年时的青涩。
“母亲,孩儿回来了。”
陈夫人笑着上前扶起祁璟,“回来就好,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祁璟拍了拍自己,“母亲瞧,儿子一点事情也没有。”
“这样便安心了。母亲给你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快些坐下来好好陪母亲吃团圆饭。”
母子两人方行至桌上坐下,才动了几下筷子,门外便传来一众人的脚步声。
正疑惑是谁,就听见管氏的声音传来,“侄儿大胜归来,可喜可贺呀。”
话音刚一落地,管氏就领着祁瑞先行进来,身后跟着其他几房的叔辈,再后头就是同祁璟一辈的各房兄弟。
陈夫人见着这些人便觉得头疼的紧,可到底与这些妖怪是一家子,表面上的功夫总是得做足的,“各位来了,是我这当家的有失远迎了。”
管氏笑了几声,“原也是我们不请自来,弟妹哪就成招待不周了。”
等管氏停了话,祁璟起身向众人鞠了一礼,“大伯母和各位叔叔安好。”
管氏笑盈盈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站在自己身边的祁瑞往前推了推,“还不快见过你哥哥,你哥哥如今可是大将军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也好为咱们大房和四房争光。”
祁瑞不情愿地上前也鞠了一礼,“恭喜大哥哥了。”嘴上虽说着恭喜,可面上却一丝喜色也没有。
等见完了礼,陈夫人道:“既来了,也坐下吃些饭菜,”随后又去吩咐花妈妈,“去叫厨房再烧些好的来。”
花妈妈还没走出门就被管氏拦住了,“在家都吃过了,今夜冒雪前来是为了祝贺璟哥儿的。之前听说你替靖安侯挡了一箭,身上可好了?你母亲可是担心你担心的病了数月呢。”
“劳伯母挂念,一切都好,不过是些小伤。”
管氏拉住祁璟的手仔细观瞧起来,随后笑着对陈夫人道:“你家这儿子是有福气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能,日后指不定能成官家身边的红人呢,到时候什么令国公府、靖安侯府,都得在咱们璟哥儿和定远侯府之下。”
她说这话,无非就是想挑拨三家关系。陈夫人气得直握紧了手,“大嫂嫂此言差矣,若非有令国公府和靖安侯府的提携,璟儿哪有今日的景色。”
“是我言不过脑,”管氏拿着帕子遮面轻笑了几声,忽的又拍了一下手,“差点忘记今日来此的正事。璟哥儿已经十五了吧?是该娶个媳妇了,咱们家里可许久没添新人了。我娘家大哥有个女儿,品相极好,都说她是旺家族的,只可惜是个庶女做不了璟哥儿的正妻,但做个妾室倒是能够。”
陈夫人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大嫂嫂是吃酒吃糊涂了,我家璟儿还小不着急亲事。”
管氏打一开始也没想过陈氏会同意,如今明的拒绝了便叹了口气道:“也是,如今璟哥儿飞黄腾达,哪是普通人家可以高攀的。”
陈夫人也不再接管氏的话,管氏自然也就没理由张嘴继续说。众人只又待了半刻,便一哄而散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远了,祁璟这才坐回位置上。方才未曾见四房的人来,祁璟心中自然好奇,便问道:“四叔母怎么没来?”
陈夫人便将数月在淮阳伯爵府内雅集诗会上的事情一并讲给了祁璟听。
“元涑?”祁璟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又想起了那个十岁的小丫头,便不自觉地轻念了一遍。
“是呀,”陈夫人面上浮笑,“就是靖安侯府的嫡女,你也认识?”
祁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认识倒还算不上,只是一年前四房劫她时,我和看剑冲进去救过她。”
“难怪涑儿日常来瞧我时,总是问我老侯爷身边有没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是救了她的恩人,想来那人就是说得你吧?”
恩人?
祁璟淡淡一笑,不再接话。
陈夫人瞧着自家儿子也笑了起来,“你觉得涑儿怎么样?”
“是个胆子大的姑娘,有股子天生的飒爽,”祁璟正说着,瞧见自家母亲那满脸的微笑方停了嘴,“母亲问起这个是做什么。”
陈夫人笑着替祁璟夹了菜,“无事无事,只是问问罢了。”
……
翌日。
虽过了一夜,可雪还未曾有停的意思,大地一片素白,雪花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般从天上飘落下来。整个上京城银装素裹,正美得不可方物。
一大早,元涑便带着春桃和秋橘叩响了定远侯府的大门。
小丫头来开了门,见是元涑,便笑盈盈地说道:“元家姑娘来了,咱们夫人刚起了,如今正坐在屋子里头。”
定远侯府有一座极为别致的花园,其中奇花争艳,河流清澈,中间安置着一座假山,两侧飞楼插空,忽隐忽现于树林之中。
元涑每每来都要绕远路经过这里,若有空闲时,还要在这里头坐坐,好好享受享受美景。
远处,皑皑白雪之中,一黑衣男子正迎着风雪舞着剑,剑身跟着寒光闪动,那男子忽的翻身,忽的前冲,远远瞧着便叫人觉得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元涑一时间看呆了,只全神贯注地瞧着远处花园内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方才停了身,此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元涑的鞋面。
男子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站着的三个人,只朝过来鞠了一礼。
此人正是祁璟。
元涑回了一礼,便领着春桃和秋橘去找陈夫人,可方才行了数步,顿觉得此人眼熟,便转过身往那园内走去。
“姑娘,你这是去哪!”秋橘和春桃急唤,可手上都捧着东西,便追不上小跑的元涑。
可当元涑走进园子中时,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方才舞得那一把剑,上面已落了几朵雪花。
元涑将剑面擦拭了一番,随后将其插入剑鞘,再放在雪落不到的地方,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