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河往回游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将近四点。

然而苏州河南岸的公共租界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羊拐游着游着，整个人忽然就不动了，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南岸。

朱辰察觉有异，目光顺着羊拐注视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个披着貂皮的时髦交际花正站在河岸边舒展懒腰。

貂皮披肩下是一袭米白色的修身旗袍，将她修长婀娜的身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风景对于羊拐这样未经女色的初哥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羊拐直勾勾的看着对岸的风景，喉结下意识的抽动了下，发出咕嘟一声。

朱辰便立刻拿步枪的枪口在羊拐的腰眼狠戳了一下，低吼道：“走了！”

“知道嘞，戳什么戳！”羊拐如梦方醒，不忿的低吼道，“那可是腰眼子，戳坏了老子就做不了男人嘞。”

游了一段，羊拐忍不住又回头看。

却发现刚才的那个女子已不见了。

羊拐怅然若失，就跟丢了啥宝贝似的。

很快，三人便游到了四行仓库的水道入口。

端午游在第一个，正要往里边游时，却被朱辰喊住了。

“等一下！”朱辰低喝道，“先别进去。”

端午和羊拐便茫然回头，无声的问道：咋了？

朱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打出手语：里边有人！

看到朱辰的手势，羊拐和端便立刻警觉起来，将挎在肩的步枪卸下，又在水中推动枪栓，将子弹推入枪膛。

然后三人先后浸入水中。

全身只留下口鼻浮在水线以。

再然后无声无息的趟进了仓库水道。

顺着仓库水道往里趟了差不多二十米，

便来到了朱辰之前顺来的那条小船边。

某一刻，朱辰、端午和羊拐同时出水，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小船。

在这条小船，坐了三个瘦弱的身影，正互相依偎在一起簌簌发抖。

朱辰他们三个的突然出现，一下就把船的三个身影给吓着了，当即惊恐怕大叫起来。

“鬼啊！”

“水鬼！”

“救命啊！”

听到这几声惊叫，朱辰却松了口气。

不是鬼子！

只要不是鬼子就好。

“鬼什么鬼？我们是人！”

朱辰沉声道：“你们什么人？”

听到朱辰口吐人言，那三人稍稍镇定了些。

其中一个身影大着胆子问道：“你们，真不是鬼？”

“屁话。”羊拐没好气道，“我们要是鬼，你们早被吃嘞。”

这时候，闸门内的老兵也听到外面动静，问道：“营座，是你吗？”

“是我，快开门！”朱辰道。

紧闭的闸门升起。

几束手电光照射过来。

直到这时候，船的三个人才彻底镇定下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束，朱辰也终于看清楚，原来是三个学生。

黑色的长裤，黑色的中山装，还有一顶学生帽，很好辨认。

朱辰一下就想起来，这应该就是那三个学生了。

……

三个学生被请到了朱辰的营部。

朱辰还让七月烧了一堆火，给三个学生烘衣服。

其中一个学生看着像是领头的，一边烘湿衣服，一边说道：“我叫廖志凯，这是阿邱，这是阿辉，我们是南洋中学的学生。”

“学生？”齐家铭道，“学生跑这儿干吗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么。”朱辰笑道，“当然是来参军打鬼子的。”

“对对。”廖志凯连连点头道，“长官，我们看到了你们打鬼子的壮举，深受鼓舞，也深切认识到了之前老师跟我们说过的一句话。”

端午听得津津有味，突然问道：“么子话嘞？”

“偌大个天朝，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廖志凯道，“日寇铁蹄所过处，我天朝山河变色、血流飘杵！”

“虽然是学生，但已无心读书。”

“身为炎黄子孙，我们有必要勇敢的站出来。”

“跟你们这些英雄一起抵抗侵略，守护国家！”

“抵抗侵略？守护国家？”齐家铭哂然道，“你摸过枪吗？”

“没有。”廖志凯老实摇头道，“但是我们能学，我们很快就会学会。”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齐家铭摇头道，“从哪来，回哪去。”

“不，让他们留下。”朱辰却道。

“老朱，你疯了吗？”齐家铭愕然道，“让他们留下来，是害他们，你信不信他们连一天都活不了。”

“我信！”朱辰道，“所以我不打算他们一线。”

“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无论在哪都能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