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第二天沪江市民起得格外早。
天还没亮,苏州路就已经挤满人,人山人海。
没人组织,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自发涌入苏州路,给524团将士送行。
当天色终于放亮,当沪江市民终于看清楚北岸的情形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在苏州河北岸、四行仓库左侧的空地,相隔大约一千米距离,超过20门大口径重炮已经一字排开。
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四行仓库。
看到这幕,不少民众哇的哭出声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四行仓库在炮火之中倒塌的情形。
沪江市民不由得想到了昨天朱营长所说的话,待我们成灰时,你们将看见我们的笑,于是更多的市民便恸哭起来。
524团真要成灰了呀。
……
四行仓库,二层西墙。
日军的阵仗并未吓倒天朝军。
全营仅有的那门速射炮就在其中一个豁口后。
雷雄摩拳擦掌的说道:“老朱,让我干他一炮吧?”
“干什么干,不准干!”朱辰果然拒绝,“小不忍则乱大谋。”
“什么大谋,要是能在临死之前干掉鬼子几门大口径重炮,那就值了!”雷雄目测了一下距离,又说道,“距离不足千米,小鬼子太狂了,这是找死啊!”
“只要一炮,我特么就能干掉鬼子的一门重炮,老朱,求你了!”
“求也没用!不准许!”朱辰哂然道,“区区一门重炮算个屁啊?”
“你啥意思?”雷雄愣了一下,问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吹呢?”
正说话之间,方兴文一面惶急的冲进来,说道:“朱营长,我该走了。”
“走?”朱辰微笑道,“方记者要走去哪?”
“回租界啊。”方兴文道,“我日语也教了,照片也拍了,哦,还有,给弟兄们的遗言也录制好了。”
朱辰道:“可我还没给你报酬呢。”
“不要了,我不要报酬了。”方兴文脸都白了,“只求朱营长赶紧放我走。”
“方记者,不好意思,恐怕是来不及了。”朱辰一耸肩说道,“最后一批义工已经在天亮之前回租界了。”
“现在新垃圾桥和苏州河已经被日军彻底封锁。”
“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了,所以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啊?”方兴文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惶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朱营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
“方记者,实在是对不起,这都怪我疏忽了。”朱辰一拍脑门说道,“但是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要不然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走?”方兴文一愣,“你们要走哪去?”
朱辰哈哈的一笑,转身就往一层大厅走。
一边走一边笑道:“走了,一起路了!”
“啊?路?”方兴文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朱辰又喝道:“七月,通知全营到大厅集合!”
……
一刻钟之后。
四行营全体200余人,便已经在一层大厅集结完毕。
是的,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524团1营,而是四行营,国军序列中唯一拥有荣誉称号的营级建制。
“弟兄们!”
“鬼子已经在西边架起了超过20门重炮!”
“这是真正的重炮,150mm口径重榴弹炮!”
“看样子,真是铁了心要把四行仓库炸成灰!”
“在昨天我就说过,等鬼子调来重炮,”
“我们就将迎着鬼子的重炮发起冲锋!”
“现在,该是我们冲锋的时刻了!”
听到这,整个大厅便死一般寂静。
原524团1营的老兵还好,镇定如恒。
老算盘等十几个逃兵却一下瘫倒在地。
廖志凯等三个学生也是吓得面无人色。
朱辰冷浚的目光从全营官兵脸掠过,最终停落在了十几个重伤员身。
“重伤员就不用跟着冲锋,你们留下!”朱辰说完,又回头吩咐齐家铭道,“老齐,打开水道闸门,外面有一艘乌篷船。”
“将重伤员安顿到船去。”
“水道是安全的,轻易不会塌。”
“是!”齐家铭当即带人打开水道闸门。
又带着人,准备将重伤员往乌篷船搬。
然而,第一个重伤员就挣扎着不肯船,哀求道:“营座,带我们吧!就算是拄着拐杖,我们也要跟着你一起冲锋!”
“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营座,带我们一起吧,我们不走!”
几乎所有的重伤员都红着眼睛哀求朱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