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冷清,鲜有人迹,寒风呼啸而过,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的老乞丐拉了拉身上的干草,这里是冀州安平郡。
经过几日的赶路,皇甫坚寿与百辟终于来到了这里。
两人放慢马速,缓步入城,守城门的官兵也并未太过为难,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行李便放他们入了城。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皇甫坚寿一直身在洛阳,从没有到过其他的城镇,此时初到安平,心中自然新鲜,一进城便四处张望起来,但此处的景象与洛阳全然是天壤之别。
且不论街道之中不似洛阳那般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就连路边的房屋也净是残破不堪,多数房屋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残垣断壁孤零零地立在路边。
冀州毕竟更近北地,远比洛阳要寒冷,再加上此时街上一副破败景象,更让人寒意徒生。
皇甫坚寿不禁喃喃道:“不出洛阳,竟不知有此等破败之地,这里的居民都哪去了?”
百辟骑马跟在皇甫坚寿身后,冷冷道:“这天下只有一个洛阳,你以为这些年来,天下百姓的生活都如洛阳那般好么?”
“不止安平,全天下的百姓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年来诸侯混战,各州太守为了争权夺地重税强征,天下百姓多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少百姓为了活命甚至易子而食......”
一向冷傲的百辟罕见地神色黯然,皇甫坚寿也陷入了沉默,这种战乱之世带给普通百姓的伤害远非他这个在富足社会中长大的人所能想象,但听百辟之言,皇甫坚寿心中也泛起阵阵苦涩。
“生民百遗一,念之人断肠。”
皇甫坚寿心中悲怆难平,不自然地脱口而出。
“好一个念之人断肠!”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一男子抚掌走来。
这男子身材高大、方额宽眉、双目炯炯、容貌雄伟、可谓英俊。
皇甫坚寿见此人相貌如此伟岸,心知其绝非常人,急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只见那男子拱手道:“阁下此言情真意切,字字珠玑,深得在下之心,想必阁下也是心系百姓之志士,知音难逢,何不共饮一杯?”
冀州多有名士,皇甫坚寿见此人谈吐有风,又有报国之志,想必也非等闲之辈,或许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大喜道:“在下求之不得,只是此处荒凉破败,哪里还有酒肆可寻?”
那男子笑道:“在下四方游学,在城内有草屋一间,如若二位不嫌弃,便请移步一叙。”
皇甫坚寿回头看看满脸无所谓的百辟,便欣然答应,草屋离此不远,两人跟在男子身后片刻便至。
屋内除了床榻和炉火之外便只放得下一堆竹简,可谓是狭小漆黑,但一切物品都整齐有序,光洁无尘,桌上的蜡烛也显然也常常修剪。
百辟不肯进屋,独自留在屋外喂马。
屋内,男子请皇甫坚寿坐定,自己便坐在另一边,拱手道:“房间狭小,不免有些拥挤,还请见谅。”
说着便从炉边拿出一只酒葫芦,一边为皇甫坚寿斟酒,一边说道:“在下姓崔名琰,清河人士,游学至此,空有济世救民之心却苦无明主,方才听阁下所言,深有共鸣。”
皇甫坚寿心中一震,原来眼前这人便是享誉天下的名士崔琰,清河崔氏乃是富庶氏族,但崔琰求学时起居竟如此节俭,当真令人敬佩。
无意中结识了名士崔琰,皇甫坚寿大喜过望,深深作揖道:“在下皇甫坚寿,久闻崔公清名,不曾想今日在此结识,在下深感荣幸!”
听得皇甫坚寿夸赞,崔琰黯然叹道:“我进不能诛贼救国,退不能接济苍生,那些虚名不提也罢。倒是皇甫公子为何来此?”
崔琰乃忠义之士,风骨清正、为人刚直,皇甫坚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相信崔琰,对其坦诚相待,低声道:“在下不敢欺瞒崔兄,在下乃皇甫嵩之子,前些日子家父被那董贼陷害,身陷牢狱,在下来此也是为了完成诛灭董贼,救出家父的大计。”
崔琰大惊,再次拱手道:“公子竟是皇甫将军之子,皇甫将军为人刚正,雄才伟略,乃国之栋梁,公子也心系百姓,为剿灭国贼而奔走,在下佩服!”
皇甫坚寿回礼道:“崔兄过誉了,在下苦思多日救父良策,却仍无半点头绪,烦请崔兄指点一二。”
崔琰沉吟片刻,拱手道:“蒙公子不弃,崔某虽愚钝,却也有几分拙见,望能助公子一臂之力。”
皇甫坚寿大喜,以崔琰的才干,就算想不出一个诛灭董卓的万全之策,帮他救出父亲却是绰绰有余,急忙谢道:“多谢崔兄,在下洗耳恭听!”
“公子客气了,崔某认为,令尊曾平定黄巾,名震天下,又手握兵权,董卓迟早会对令尊下手,此时就算暂时救出令尊,若董卓不除,则不治其本,那董卓日后定会加倍报复,故欲救令尊,必先灭董卓。”
“而若要灭董,也分为上策与下策,下策乃派一强人进宫行刺,但那董卓手下猛将如云,又有吕布常侍左右,且不论刺客能否胜过吕布成功行刺,就算真的刺死董卓,他手下的西凉军暴动起来,危及天子,又如何是好?西凉军团多骄兵悍将,若不能收为天子所用,日后还会孕育出第二个、第三个董卓,故此为下策也。”
皇甫坚寿醍醐灌顶,赞叹道:“崔兄之言,真是振聋发聩!在下走投无路之际便想以此下策灭董,所幸今日悬崖勒马,否则酿成大错,悔之晚矣!这上策为何,还请崔兄不吝赐教!”
崔琰此时毕竟年少,听得皇甫坚寿诚心称赞,脸上隐有自得之意,笑道:“公子莫急,若想深入病根,药到病除,彻底消灭董卓这颗毒瘤,则必须借吕布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