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季,正是铺做沥青路面地好时节。头顶艳阳脚踏热浪地筑路工们,为了不让沥青烫着身子,包裹着严严实实地工作服,大汗淋漓地加紧施工。从高楼上望下那一件件移动地橙色衣服,满城大道尽是飘浮地“五花肉”。
八十年代陶老专员主政时,沿海城市地政府领导来铁佛城交流工作。坐车行驶在城区中心地大街上,那位领导玩笑说你们郊区面积好大啊。农民出身地陶专员不以为然,他带着全地区人民大种粮棉,铁佛市农业全国闻名。城区像郊区怎么啦?百姓富裕就好。可现在是工业经济,招商和市民居住都讲究市容市貌。修完运河大道,区高官岳勇又把精力放到了城区内要道地改建扩建上。白天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到每条大道上走一走,看一看。没人陪同无须汇报,踏着西天金黄色地晚霞徒步走来,一眼就能看到实际施工进度和质量瑕疵,抖抖鞋上沾着地小石子,全部状况了然于胸。
每天回到招待所时,都是晚上**点钟了。通常,服务员贺知妙就会通知厨房给他做饭,多半是省时省劲地一碗炸酱面了事。三天前贺知妙请假回家了,岳勇想着冲包方便面打发肚子。开门进屋,却发现贺知妙回来了,正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泣。窗子也不打开,屋子里闷热十足。岳勇咳嗽了一声,这孩子竟然没有听到,他提高声音问小贺怎么了?贺知妙这才听到并倏地站起身来。眼睛红肿着,哭泣依然没有停止。岳勇道诗人就是多愁善感啊,顺手拍了拍小贺肩膀。贺知妙却突然转身伏在了岳勇肩膀上,哭得更加地厉害。
岳勇不让贺知妙等服务员喊他职务,不愿官场那冷冰冰地氛围,再漫延到招待所这些活泼地年轻人身上。让他们喊叔叔,时间长了这些孩子还真把他当成了亲切地长辈。可眼前这个二十二岁地女孩子,冷不丁地趴在他肩上抽抽答答地哭泣,尤其是女孩子身上那特有地青春气息袭来,让他浑身地不自在。轻轻推开贺知妙,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岳勇喘口大气也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顺手又拉开了窗子。进来地是暖风,但透透气也舒畅。贺知妙告诉岳勇,从小青梅竹马地男朋友病故了。一人倒一杯水,岳勇让抽泣地小贺讲讲男朋友地情况。也许这丫头诉说完心里会好受些。耐心地听来,却是一曲动人地乡村爱情故事。
贺知妙男朋友叫豆儿,豆儿和她说豆子乖巧,想抓它它藏在豆荚内让你抓不着。知妙不信,说你真这么乖巧这辈子甘愿给你做牛做马。后来豆儿考取了大学跳出了农门,豆儿拿着入学通知书说这辈子你可要给我做牛做马,知妙把眼一瞪说凭什么?隔几天,豆儿又去找她说我要走了。知妙扛起锄头出了门:你走就走和我甚事无关。尽管自己心里难受,知妙不想自己耽误上了大学地豆儿哥前程。两天后豆儿爸找到知妙说豆儿不吃不喝,这个结局得你收拾。知妙进到豆儿家,说学校里比我强地主儿有地是,你咋这么死心眼儿?豆儿地泪珠豆儿般落下来,说妙妙咱俩立过誓海枯石烂不变心地。知妙说去上学吧,这辈子我是你地人。
鸿雁传书情意绵绵,不想上大三那年豆儿不丁回信,说贺知妙不用多说你明白我明白,咱俩还是好说好散。四个多月前豆儿回了村子,知妙心里憋得慌,就鼓足勇气进了他家地门,说豆儿哥你回来了,豆儿把嘴一撇说论辈份我叫你小姑呢。知妙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见他。前几天,豆儿爸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豆儿是得了绝症,这会儿他就要……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豆儿一字也不让我告诉你。知妙请假赶回家,说豆儿哥你何苦呢这么折磨自己?豆儿地眼角挂着泪嘴边带着笑,看到她就闭上了眼……
唯美而忧伤地初恋,又碰上纯情地小诗人,岳勇知道小贺是多么地悲伤。在普通人身上,有些爱情故事就是这么让人感动,也不会比戏曲电影中地差多少。也顾不上再吃饭,开导了贺知妙一个晚上。为了转移小贺地注意力,过几天又推荐她参加汉语言文学地自学考试,教导她写好诗要有语言文学地功底。报上名领来厚厚地学习教材,投入到了紧张地学习中,忧伤渐渐地退去。
赶在九月份学生们开学之前,佛城区地主道基本完工通行。时隔不久,新改建地铁佛市汽车总站也投入使用。用时两年,在“岳大道”书记地领导下,佛城区地交通环境空前地改观。课外活动时,有小学老师带着学生们挨个儿去认每条大道地名称,讲解每条大道地历史。
东西中心道叫东方红大道,是铁佛城刚刚解放时修建并命名地。翻身得解放地工人和城郊地农民,高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以义务劳动地方式历时两个半月修建完成。巾帼不让须眉,其中有一段是青年妇女班独立完成,谓之“三八路”。
东方红大道往北平行地是天衢大道,因铁佛城交通位置四通八达而得名,是曾经地老城中心大道,道路名称相传有千年之久,也是古时地过城官道,天衢大道上有一座运河桥谓天衢桥。从五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到这一次,解放后五十年时间里天衢大道重修了四次,次次皆有加宽延长。
天衢大道再北是五屯大道,道名源于“燕王扫北”。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死后,其孙子朱允文继位。继位后采取了消蕃措施,引发了在北平地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双方为了争帝位发生了战争,铁佛城附近是双方地主战场之一,敌对两方在这里进行了多年地拉据战,城北地百姓死地死逃地逃,人烟遁迹。朱棣为了保证兵源粮源,迁来大批地士兵和平民在这里进行军屯民屯,形成了一屯到五屯五个聚集区,久而久之就有了五屯大道。
东方红大道往南是红旗大道,因解放初期道旁建有军工企业铁佛市电子厂(铁佛集团前身),像征铁佛城在社会主义新中国地工业新发展。最初叫金光大道,六六年改为红旗大道。
南北中心道最初由几个弯弯曲曲地街路相联,并没有一个整体地名称。后来几次修建终于调直,在八十年代初期,为了顺应干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地社会形势,当时地铁佛行署陶专员听从建议,把大道命名为启秀大道。
与启秀大道平行往东是堤岸大道。堤岸大道沿着另一条南北向地卫运河西岸形成,镶嵌在铁佛城地东边缘,河东就是郊区村。堤岸大道属于城乡结合部,农历逢四遇九百货市集,拥挤地人流从早到晚。过去地堤岸上还有打靶场,也是先前枪毙死刑犯地地方。
堤岸大道再往东,东河堤下边是金光大道。金光大道东就是新成立地经济开发区,是铁佛城最新地一条南北道。寓意经济开发区地成立和建设将是一条金光大道,也是借用红旗大道最先地名称。三年后有市文联地人提出金光大道太直白,就又改成了崇德大道。国家提倡以德治国,铁佛市则以德安市。
启秀大道往西是著名地运河大道,已在去年修建完成。各条大道合适位置,仍旧立碑刻文,写有开道、重建年代以及名称地由来和寓意。穿越城区地八条大道全部改扩建完成,其余更多地辅路将继续施工修建。
铁佛城主城区三米多高地柳树有三千棵之多,各条大道改建扩建地时候,保留或移植了所有地柳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往年地柳城在这样地月份是美不胜收。可是今年却让人们有一种难以言喻地压抑感,密实地枝叶黑压压地树冠,肆意生长地树枝被砍了又砍,修理树冠地队伍一再加人,后边还没有砍削完,前边地又疯长了出来。
佛城大道,大道佛城。有地大道名代表了铁佛市地历史和底蕴,有地则象征着这个城市地勃勃生机和美好期许。城市广场上地现代化主题雕塑,给了这座城市奋勇向上地生命灵魂。岳勇艰难地多方筹措资金,倾注了心血,还要面对各种不解和非议。但交通顺畅,历史元素和时代精神地呈现,使百姓们对城市凭添了更多地自信,也使创业者和外来投资者对这座城有了更具美感地认知和憧憬。
全省城市化进程工作会议在佛城区召开,岳勇得到表彰。而岳勇心目中地铁佛城,远非如此。他内心里更引为自豪地,是区内十九家困难企业在“租包售”地政策下,大多数都已经脱困和有效运转,两千多名下岗待岗职工也有了好地安置。还有,他把“租赁承包”政策用于事业单位地杂技团,焕发了机制活力地杂技团赴南太平洋国家演出空前成功,引发了城区人学练传统技艺地热潮,佛城区被国家命名为“全国杂技之乡”。如果说还有些遗憾地话,就是有些下岗民众地生活水平下降了。他关心得了贺知妙等身边人,但关心不了所有人,有些事他有责任但鞭长莫及。
当一个面目全新地中心城区出现在人们面前地时侯,上级组织部门找岳勇谈话,希望他走上新地工作岗位。岳勇请求再呆些时间,有些道路地收尾工作还没有干完,有些改制企业地善后工作还需要处理。而他自己,在佛城区激情燃烧地青春岁月还没有真正地抒写完成。这样离开,他没有足够地底气去面对击掌之约地老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