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沈辞接下了这杯茶。
柳清感觉如释重负。
她这几日想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好了打算,那在朝上必须要选择一人。
现实可不是话本子,她可不信靠自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她需要靠山,沈辞是最合适的。
相比于大皇子和三皇子二人,她更愿意相信沈辞。
无论他以前怎样,现在又如何。
有些东西,终归是刻在骨子里的。
沈辞明白柳清此举是何意,他也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帝王之术,在于权衡。
现在他势头太甚,已经不是有一个坏名声就可以了。
当年他这么做的时候,其实也想过如今的局面。
一个坏名声可以保自己一时,却不可保他一世。
是他当年的良药,也是如今的砒霜。
若是真想办了自己,光这些年自己做下的事儿也够了。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皇上想办你,需要什么证据。
可如今朝中无人可用,他现在还办不了自己。
一直以来朝中派系林立,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
现在平衡将要被打破,只能让新的人进入朝局。显而易见的是,皇上选了柳清。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既然他做出了选择,那自己就遂他的意。
让柳清分散自己的权力,自己明哲保身。
所以现在和她合作,是最好的结果。
心思各异的两人,吃完了这顿饭。
他们没有坐马车回府,而是顺着市集走了回去。
一路上,柳清东看看、西逛逛,沈辞也没觉得厌烦。
这才是本来的女儿家心性,看着她脸上的喜怒哀乐,不禁回想,他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他幼时养在宫中,一直被困在宫墙里,看见的是阴谋诡计,看不见的是人心。
稍大些就在外征战,眼前是满天血色。
这三年,玩弄权术,算计人心,日日如履薄冰。
早就忘了什么是人间。
柳清回京以后,只是和婉儿做了几身衣服、买了些首饰。
这市集确实是没好好逛过,也就没管身旁的沈辞。
东买西买,买了一堆,结果就是,她拿不下了。
柳清逐渐沉默,她总不能求沈辞帮自己拿吧。
沈辞端详了她手中的东西,什么小玩意儿都有,好心的帮她拿了些东西。
一转头,柳清又跑到了一家小摊,他有些无奈,还是跟了上去。
这小摊上都是一些饰品,沈辞没想到,她会在这些小摊上买饰品。
各个官家小姐皆以带珍宝阁的东西为荣,小摊上的东西,怕是看也不会看。
“二位想要些什么?”
柳清拿起来一支桃花簪,
“就它了。”
沈辞给她付了钱,拿过簪子。
柳清愣住,不知道这是何意。只见他走近,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清风拂过柳清的脸颊,看着眼前的人,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按下心头起伏,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多谢沈公子。”
摊主以为这是才子佳人,可柳清的行为让他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多说。
沈辞悠悠然的把悬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
“柳小姐,客气了。”
柳清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也不再逛下去。
两人朝府邸快步走去,突然出来一人抢走了她的荷包。
她立马追了上去,没出多远,就追上了他。
那人看柳清一介女子,穿着锦衣华服。猜她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反而……
她看见他眼中的歹念,心中嫌恶。废话不多说,直接动了手。
他以为她顶多是个花架子,结果她有真功夫。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她。
没一会儿,他就落了下风。直至被柳清踹到地上,他在懊悔,为什么要招惹这么个姑奶奶。
沈辞原打算帮个忙,奈何手上东西太多,刚准备放下这些东西,去找柳清。
她已经拿着荷包走了过来。
沈辞可以肯定,柳清会武功。
刚刚那人是个练家子,他看她追了出去,就有所怀疑。
柳清会武功也不足为奇,她的母亲淳阳公主,是宋将军的女儿。
宋将军的外孙女,要是不会武,也算是有辱门楣。
柳清暗道不好,自己会武的事儿,瞒了这么多年,今日算是露馅了。
沈辞把她送回了相府,一入府,柳相把她叫进了书房。
这是父女二人三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选了沈辞?”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
“嗯。”
柳清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相长叹口气,
“我不是不同意你入仕,你去迎接使团,也看到了其中险恶。
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好,还是那三年也罢,你到底有没有想通。
沈辞即使是皇亲国戚,也得在朝局中周旋。
我不需要你查明真相,我也不想你去直面那些阴暗。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如若你执意入仕,那我也不会阻拦。
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怎样,你都要走完。
你一定要记住,切莫失去本心。
不要走的太远,忘了来时的路。”
父亲松口了。
柳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坚持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可心中那块石头却没有落地。
父母待她极好,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可以给她摘下来。
可她不会要,因为父母还教过她何为礼义廉耻。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有些迷茫,
自己入仕,是为了查明真相,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只为了和父亲作对。
“多谢父亲。”
她遮掩了神色,起身告辞。
直至柳清离开了他的视线,柳相连忙从怀中掏出帕子,咳出一口血。
他的手垂在椅旁,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