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鹤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笑意,严厉地看向苏晚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过来?”
苏晚扭扭捏捏站在原地,鞋尖在地上画着圈,活像个大姑娘。
“我才不回去,才不要听你的话。我不想娶一个像阮凤兮一样假模假样的女人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多无趣。容陵神君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苏晚皱着脸,小声嘀咕道。
周围的都是神仙,哪里能听不到苏晚的话,当下脸色就是一僵。
苏君鹤青筋乍起,直接动手将苏晚给拉扯到一边。
苏晚还不服气地要说话,身子却忽然一僵,嘴巴张得老大,却是动弹不得。
苏晚胡闹惯了,众仙也只当这是一场闹剧,并不在意,仍旧将目光投向殿中。
容陵神君长身玉立,风姿卓然,态度已是冷硬至极:“还望天帝成全。凤兮帝姬与清和帝姬都是您的嫡妹,容陵不管娶了其中哪一个,都是您的妹婿。”
阮凤兮站起身,冷笑着望着容陵。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温婉的表皮,露出了她九重天帝姬的锋芒,只道:“倘若并无区别,容陵神君何必停妻再娶?”
若不是当事人还有阮清和一个,她几乎都忍不住要为阮凤兮拍手叫好了。
九重天与东荒联姻,其实并没有指定了哪一位帝姬。
只是容陵神君的风华,太过耀眼了,大家自然而然都会把他当作是阮凤兮的夫婿。
容陵要挑一位他称心如意的妻子,实则并无过错。
只是阮凤兮这一句“停妻再娶”,就生生把容陵神君给逼到了墙角。
神仙之所以为神,要紧的就是名声。
倘若没了名声,神仙和魔界中人,便再无区别了。
容陵蹙起了眉,却默然不语。
阮凤兮看得心中一痛,她喜欢容陵,一直都喜欢。
在她还不知晓与容陵的婚约之时,她就对容陵生出了爱慕之意。
九重天的女仙,没有谁比她出身更高贵,比她更绝色,比她更温婉体贴。
阮凤兮早就把容陵看做了囊中物,再容不下任何女子接近容陵。
尤其这个女子,还是她恶之欲其死的阮清和!
阮凤兮强压下情绪,上前一步道:“九重天皆知,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若是弃了我,将至我于何地?”
美人含泪,楚楚可怜。
阮清和冷眼看了许久,便见容陵的神情有几许松动。
容陵终究是正人君子,很容易便会心软。
这也是阮清和向来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
一个人心软,固然对他身边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容陵是东荒神君,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累及旁人。
阮清和望向天帝,淡淡地说道:“容陵神君曾怏怏不乐地告诉清和,长姐行事太过大度,从不吃醋。他便疑心长姐并不钟情于他,不过是碍着这门亲事,无可奈何罢了。”
阮清和说到此处,便展颜一笑,面上就多了两分喜气。
她笑吟吟地冲着容陵鞠了一躬,道:“神君可以放心了吧,长姐并非对您不喜,不过是碍于女子的清誉,不敢表露而已。”
阮清和笑得喜气洋洋,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这个梯子,算是给容陵神君搭好了,只是容陵会不会顺着梯子下来,就不得而知。
“本君惭愧。”
容陵定定地看了阮清和许久,洒脱地笑了笑道:“本君的心思,全数被清和帝姬看穿了。”
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阮凤兮破涕为笑,用长袖挡住脸,羞得直跺脚。
她眼里的阴狠一瞬隐去,再不露痕迹。
众仙附和着捧场,打趣了几句,热热闹闹的。
阮清和避开了容陵那复杂的眼神,回到席间坐下。
如果不出意外,凤兮帝姬与容陵神君的亲事,将再无回转余地。
阮清和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仔细品味着。
天帝的生辰,对她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不用再吃桃花酥了。
她不禁放松了些,认真把四周的盘子都端到跟前,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阮清和在那一刻,内心还是有些动摇的。
她成日被九重天拘着,这里像一座巨大的牢狱,众仙都是狱卒,犯人却只有她一人。
倘若她答应下这门亲事,能暂且逃离九重天,也算得上是圆满。
只是容陵的用心值得揣测,她忍了那么久,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转眼间,恭贺声不绝于耳,丝竹歌舞不断呈现,多是出身高贵的女仙来献舞。
周围打量阮清和的视线,渐渐消失了,只剩下零星几个。
阮清和乘机起身,在殿中借着桌椅的遮挡,四处乱窜。
她没能找到温止陌,就累得满身大汗,只得蹲在桌下喘气。
那桌前坐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的靴子做工精致,垂下的衣袍上绣着妖异的桃花纹路。
阮清和心不在焉地想道:“这男子的一身装扮价值不菲,大约能对了温止陌的胃口。改日或许能把他绑来,送与温止陌。”
她一时失神,暂时没察觉到那衣袍的含义,直到一只修长的手伸在了她面前,才陡然惊醒过来。
容陵俯身注视着她,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地上凉,起来说话。”
阮清和没料到这一幕,碍于面子,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我就喜欢待在这里。”
容陵哑然,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姿态还是那般优雅。
他不急不缓地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直接丢在阮清和的身上,盖了个严严实实。
那大氅上,有清清淡淡的桃花香,与男子的体温混在一处,说不出的好闻。
阮清和紧张了起来,手腕一转,长剑就在那大氅上挑了个洞。
她透过那个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容陵专注地望着她,那少女黑黝黝的眼像山间的小兽,警惕且灵动。
容陵甚至兴起了要把那双眼睛,给挖下来的冲动。
只是他到底还记得身处何方,嘴角微微弯了弯,桃花般明媚的眼睛亮亮的。
他淡淡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