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在崔九殷切的目光下,伴随着红绫的絮絮叨叨,终于离开了地府。
她行至不远处,孟初寒就悄声无息地从崆峒印里冒了出来。
她一扫寂寥的情绪,兴致盎然地问道:“那个叫温止陌的小子,就是你的心上人?你还骗我呢,我刚才都听得清清楚楚,你已经成亲了!”
这算是成的哪门子亲?
阮清和冷笑,身上多了一股肃杀之气。
温止陌在那九年里,夜夜与她同床共枕,从不越距。
什么叫做坐怀不乱,她算是见识到了。
温止陌平平淡淡与她过了九年,倒像是来凡间走个过场。
他好似对凡间的一切都不大在乎,但他偏偏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倘若温止陌是个淡泊名利的君子,这些行为倒还能解释得通。
但是他那样贪财,那样贪恋享受。
九重天里温止陌的宫殿,修缮得那样典雅庄重,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每日用出去的钱财不知凡几。
若说温止陌没有图谋,阮清和是半点也不信!
阮清和转而说道:“你教我炼药,我们也算有半师之谊。我打算先去西荒,无论如何先让你看看苏君鹤。”
东荒被容陵神君打理得如世外桃源,西荒就被苏晚神君折腾得七零八碎。
阮清和刚踏入西荒的地界,就瞧见西荒一座山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且那层冰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
那位据说爱慕她的苏晚神君,在屁股底下垫了一块木板,身后美貌的侍女,正在苏晚的号令下准备动手:“一,二,三,推喽。”
苏晚牢牢坐在木板上,双手平举如大鹏展翅,顺着冰块飞快地往下滑。
阮清和心念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苏晚的面前。
苏晚漂亮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嘴里不时发出夸张的喊声,眼底却是极冷漠的,似乎还能看到一点希冀。
“清和表姐?”
苏晚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有些不可置信。
他很快往身后望去,赧然一笑,说道:“苏君鹤那老子没骗我,你果然没事。”
苏晚明显有些心虚,不时往四周张望,眼神躲躲闪闪的。
先前那个陪他玩冰的侍女,从山顶上飞身而下,淡粉色的衣裙飘飞,模样清雅似莲。
阮清和不禁赞叹了一声,好个美人,苏晚果真有福气!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美人走过来,美人眼神极为不善,劈头盖脸地就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懂不懂规矩。你怎么敢大大咧咧地出现在神君面前?”
阮清和愣了愣,不小心瞥见美人眼里的嫉妒,瞬间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姑娘生得真好看。”
美人的脸瞬间羞红,小声地说道:“奴婢苏荷,是专门伺候神君的。”
“好名字,淡雅如莲。”
阮清和夸了一句,笑盈盈的。
苏晚见她们你来我往的,却是忽视了他,心里顿生不满。
他恶狠狠地对苏荷说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没头没脑的,还不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苏荷被他推了个踉跄,眼圈发红,匆匆地离去了。
崆峒印中有些动静,阮清和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一言不发。
苏晚嚣张跋扈的神色瞬间收敛下来,紧张地问道:“清和表姐,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周围的侍从都被我遣散了,你且放心。”
苏晚白嫩的脸蛋皱得紧紧的,像包子上的皱褶。
阮清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家老祖宗在何处?”
苏晚的脸色灰败,嘟嘟囔囔地说道:“老头子修为高深,来无影去无踪。他如果存心隐瞒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
苏晚扭捏着想拉阮清和的手,走到她面前,却又没有那个胆子。
他轻轻拉起阮清和的衣袖摇了摇,乖巧地说道:“清和表姐,我们去吃点心。苏荷那丫头是蠢了点,做出来的点心却是极好吃的。”
阮清和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干脆利落地甩开了苏晚的手。
她向后退了三步,大气凛然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苏神君这是要干什么?”
苏晚惊讶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往前探了探手。
阮清和勒住他脖子,往澡池子里死按的情形,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阮清和可没说什么男女大防。
“好啊,你究竟是何来路,竟然敢假冒我清和表姐!”
苏晚恍然大悟,冷哼一声,就要命人把阮清和给拿下。
他右手才刚挥出去,就遭遇了莫大的阻碍。
“疼疼疼,老祖宗,轻点儿。”
苏晚哀嚎着瘫倒在地,眼圈红红的,差点就要落泪。
苏君鹤青筋暴跳,目光里的温润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维持不住闲云野鹤的姿态。
他望着那被冰覆盖了的山头,心疼得直发抖。
那是他亲手开辟的药田,每一株药材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耗费了无数的心血。
苏晚这个小畜生啊!
任凭苏君鹤如何解释,苏晚就是不信,非要苏君鹤立刻把阮清和给带到西荒。
苏君鹤被苏晚缠得恼了,就借故躲去闭关。
好不容易清净了一段时日,这药田就被苏晚给毁了。
苏晚若不是西荒的血脉,他真想立刻掐死这个祸害。
阮清和劝说道:“苏晚年纪尚小,苏上神还要多多宽待才是。”
苏君鹤望着阮清和,淡淡笑道:“这是苏家的家事,帝姬若想插手,还得先进我苏家的门。”
苏君鹤说到此处,心头一动,反正苏晚这个小祸害惦记着阮清和,不如就趁此机会把苏晚给送出去……
“帝姬私自逃出了九幽,我全当作没有看见。毕竟苏晚喜欢你,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苏君鹤的语气温和,神态颇为可亲。
阮清和听出了隐含的威胁,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剑。
苏君鹤淡泊无为的名声,还真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能看,不能摸。
她到底要不要在这样一个伪君子面前,提起他旧情人的名字?
阮清和打起了退堂鼓,对此行的安全性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