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温止陌摇了摇头,“覆水难收。本仙主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势必就不能回头了。”
即便做下这样无耻的事情,温止陌面容上依旧浅笑,雅致得像一幅水墨画,还是单单只画了仙境的那种。
他朝着阮清和颔首,说道:“青鸾侧妃走得时候,想必心里不大痛快。但是她即便再不痛快,也不敢在此时告发清清。她华服加身,全都来自于卿尘太子,只盼着清清心软。于是,我便替她做下了这件事。”
温止陌竖起了手指,说道:“一来嘛,自然是洗清我的嫌疑;二来,就是帮清清扳回一局。卿尘日后知晓了此事,青鸾侧妃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三来,青鸾侧妃身份敏感,阮太微必然不敢对此事深究。”
温止陌笑意盎然,宛如春日里刚刚开放的雪海棠,溶入了秋日里的桂枝香。
阮清和差点被他这笑意打动,扭过头去:“你方才不是还说,要我亲自去投案?”
“那是上上之策,”温止陌淡然如初,“上上之策用不得,只好用上策。”
他高明的上策,阮清和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文瑛哑口无言,喃喃自语:“这不妥当……不太妥当……”
他的良心让他无法过了这一道槛。
殿内的两人,都清清楚楚将文瑛的话收入耳中。
只可惜,文瑛的深情厚谊,只是文瑛以为。
阮清和并不在意:“你一身七彩羽衣,温霓裳这个名字恰如其分。”
文瑛的脸皮抖了抖:“当初是仙主让我同他一起演戏。”
阮清和不理他:“你先出去片刻。”
文瑛不乐意,偷睨了温止陌一眼,却见温止陌眉眼之中全是坚定。
仙主不是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这一点文瑛一直都知晓。
他闷闷不乐地走出殿门,却见文枫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你莫不是转了性子,喜欢上了清和帝姬?”
“啊?”
文瑛大惊失色,仙主该不会因为这个缘故,而要致清和帝姬于死地吧!
竟然是这般小气量么?
殿内。
温止陌失笑:“文瑛那厮对你亲近,此刻大概说了我不少坏话。”
阮清和很是冷静:“你找了谁来拿我过去?”
捉拿要犯,是一桩肥差,但凡有机会,神仙大佬都会派了亲信过去。
温止陌的亲信只有两个,还都咋咋呼呼的,不很靠谱。
阮清和倒是很好奇,他会拿她来换什么人情呢。
“云知白。”
温止陌淡淡地说道:“他是你的旧识,手段会温和一些。况且……他有了这点功劳,也能更好迎娶阮凤兮。”
阮清和不禁好笑,鼎鼎大名的凤兮帝姬,连温止陌这仙主都瞧不上眼,如今竟到了这般地步。
“她竟也肯嫁?”
阮清和好奇地问道。
温止陌宽大袖袍上多了几道皱褶,笑着说道:“容陵神君捉奸在床,名声如此,毫无办法。神女失贞,下场与凡女无异。”
越是高门大户,往往越是门禁森严,此话却是不假。
阮清和却讥笑道:“不过是假正经。阮太微宫里的女仙,还少了么?他倒容不下阮凤兮有相好。果真是不公平。”
温止陌神色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你也喜欢这般三宫六院?”
“有何不可,”阮清和神色淡然,“若寻不到最钟爱的,不若多些姹紫嫣红。站在一起,好热闹些。”
她抚了抚温止陌的脸,嘴唇一触即分,长叹道:“来世我若为女帝,阿陌就是我的帝后。再多上几位帝妃,岂不美哉?”
温止陌刚翘起的嘴角倏然压下。
他推开阮清和的手,冷笑道:“帝姬所言甚是,还是等下辈子吧。”
阮清和退回原地,眼睛只往窗外望去,并不理他。
温止陌自讨没趣,神色冰冷地坐在另一侧,眼神时不时往阮清和那里飘去。
窗外的桃林重开,那些桃子都堆放在侧殿之中。
许久不结果子的桃林,一到此处就结了果子,如今花枝繁盛,华光阵阵。
阮清和并不回头,嘴里淡淡地说道:“我后来才听仙娥说起,阮凤兮本打算将这片桃林毁去。她爱容陵入骨,断然不能容忍分毫。哪怕它从不结果,我都护它不住。”
温止陌语气依旧冰冷:“哦?竟有此事么,那我还真是赶巧了。”
阮清和忽然回眸一笑,眸光灿灿:“还得多谢你。”
她话音刚落,足尖轻点径自从窗上翻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了地面。
云知白身后跟着一大群身穿铠甲的侍卫,昂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
今天天气正好,日头正猛,云知白俊朗的面容,颀长的身姿,在那群侍卫当中显得格外瘦小。
阮清和思及他不日就要迎娶阮凤兮一事,不由得替他默哀了一瞬。
云知白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面容憔悴,拱手作揖:“清和帝姬,跟在下上路吧。”
这句话听得很不吉利,但云知白的面相更不吉利。
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皮耷拉着,衣裳上的盘扣都扣错位了两个,露出的脖颈出隐现红痕。
阮清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凡事都得有节制,莫要纵欲伤身啊。”
云知白一滞,面无表情道:“多谢帝姬提醒。”
他困倦得要命,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昏昏欲睡。
失去了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显得老成了很多。
云知白一招手,身后的两个侍卫就将绳索绑缚在阮清和身上,将她双手往后用力一压。
阮清和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疼。”
她抬起腿一踹,那两个还算孔武有力的侍卫,就被她踹了个仰倒。
云知白早就不相信阮清和修为低微,不再受她的蛊惑:“我来吧。”
他低下头将阮清和双手间的绳索认真地绑好,低声说道:“我和凤兮帝姬,尚未圆房。”
那你衣裳底下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阮清和以目光询问。
云知白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悄然道:“我与她打了一架,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