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架以后,阮凤兮温婉柔美的形象,在云知白心里轰然倒塌。
云知白的脑海中,陡然浮现了阮清和的形象,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清和帝姬,此番是我对不住你。以后……”
云知白止住了话,怜悯地看了阮清和一眼。
上了斩仙台的神仙,大约是没有以后了。
阮清和没理会他的话,一路而去,却是到了天牢。
周围繁花似锦,堪称是神仙境地,司空见惯了,倒并不觉得美。
此处却是一瞬阴冷了下来,牢门口透着黑色的铁锈,森严可怖。
云知白笑了笑说道:“天帝不愿再见帝姬,便命我等将帝姬送到此处,明日处斩。”
阮太微何时愿意多看她一眼?
阮清和并不以为意:“我曾听说,被押送到此处的神仙都会心生悔意,我却不然。足以见得传言有误。”
她不紧不慢地走进牢房,闲庭阔步一般。
云知白回去复命,阮太微玉台高坐,眉眼威严。
他是老天帝最骄傲的儿子,无情的性子像极了老天帝。
“启禀天帝帝君,阮清和并无悔意。”
云知白眉眼低垂,躬身行礼。
阮太微尚未来得及开口,阮凤兮便促然而起,冷笑着说道:“并无悔意,好一个并无悔意。兄长……”
她快步迈步,站在殿下,请求道:“兄长,让我去会会她!”
阮太微沉吟了半晌,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天帝与帝后感情甚笃,若不是心存顾虑,早就拿下了阮清和这个罪魁祸首。
此番阮凤兮出了主意,阮太微虽然觉得甚有道理,但风险有些大。
“凤兮,”他不赞同地说道,“你且先回宫休息。再过两日,你就要大婚。如此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阮凤兮不甘心,径自往地上一跪,哀求道:“兄长,她已是网中之鱼、瓮中之鳖,饶是她再厉害,也不能逃出生天。匹夫尚且惦记要报爹娘的仇。你堂堂天帝,竟然畏手畏脚,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云知白有些好笑,九重天乃至凡间,小帝姬受苛待之事尽皆传遍。
阮清和固然没捞着什么好名声,这两兄妹却也落了个可笑的名头。
只是云知白对阮太微刻意散播流言,委实有些不解。
阮凤兮头脑愚蠢,做出这些事情实属正常。
阮太微心狠手辣,行事却是雷厉风行的。
他正思忖着,便瞥见阮太微目光微怒,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既然如此,”阮太微眼神闪了闪,“你便去吧。”
“多谢兄长!”
阮凤兮大喜过望,盈盈福身。
两刻钟以后,阮太微便借口有事,将阮凤兮与云知白请了出去。
云知白并行在阮凤兮身侧,回想起阮太微那个诡谲的眼神,心里稍稍有些不安。
好歹是自己喜欢过那么久的女子。
云知白停下脚步,望向阮凤兮那略显柔弱的侧脸,忍不住有些心软。
他提醒道:“凤兮帝姬,你孤身一人前去天牢,还要多加小心才好。若是……能够,不如请天帝陪同。”
阮凤兮倏然回头,察觉到云知白眼底那尚未散去的迷恋神色,不由得流露出了两分鄙夷。
她冷笑着,鬓发间的珠翠相互撞击,声音清脆冰冷:“本帝姬行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畏惧天牢,真当本帝姬也惧怕?简直是胆小如鼠,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贱人!”
她哼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华贵的裙衫拖曳在地上,分外好看。
云知白眉间有两分愠怒,随即地抖了抖衣袖,朝相反方向而去。
阮凤兮如此愚蠢,他倒要看看,那位与阮清和传得满城风雨的温仙主,此刻又该如何?
阮凤兮离去以后,直接往天牢方向而去。
阮清和被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
这样的犯人,即便得了阮太微的准许,也只得独自探望。
阮凤兮压抑了许多年,早就忍不了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要先去看看。
“见过凤兮帝姬。”
她在左右两侧侍卫格挡之时,举起手中的令牌。
阮凤兮神情冷淡地走过,两侧的牢房里关押的尽皆是穷凶极恶之徒。
而这些家伙,已经被天牢给磨去了棱角,叱咤风云的面容上黯淡无光。
阮凤兮不禁想到,阮清和会不会也是如此,那张清丽的面容,黑黝黝的眸子已经失去了色彩。
当她走到最深处的牢房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
阮清和平静地面对着她,双腿盘坐,那柄剑放在身侧。
“阮清和,别来无恙。”
阮凤兮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如今心里,对爹娘可还有一丝的愧疚?”
“爹娘这两个字眼,我从未唤过。初初一听,恍若隔世。”
阮清和淡淡地说道。
她不被老天帝所喜,或许是怕名声有损,才留了她一条小命。
所谓亲情,却不过是奢侈而已。
“长姐对我,曾有片刻怜悯,稍纵即逝。如今我姐妹二人,仇敌一般,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阮清和话锋一转,眼底有些微微的嘲讽之色。
阮凤兮起先恼怒,随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孩童之时,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只知道阮清和是她的亲妹,就多加照拂。
别家小仙童欺负阮清和,她向来都会替阮清和报复回去。
只是后来,年纪越长,这一份姐妹之情就变味了。
阮凤兮神色复杂:“我一生下来,就是九重天的凤兮帝姬。爹娘将我视作掌上明珠,以为连洪荒凤凰一族中最美的女子,都远远比不上我。只可惜……”
她险险地止住了话,借故低下头去,整理着衣襟。
阮清和并不揭穿她,在兄长手底下过日子,终究比不上爹娘在的好。
“他们若是还在,定然舍不得你沦落至斯。”
阮清和微微一笑,对上了阮凤兮恼羞成怒的目光。
“那又如何,”她冷笑着说道,“我再差,也比你这个阶下囚好上数倍。容陵喜欢你又如何,他能把一具尸体娶进东荒吗?”
阮清和目光微讶,掩面叹道:“如此说来,长姐真被容陵神君抓奸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