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的纱帐之后,有两个人影隐隐绰绰。
男子的身影在上,女子的身影在下。
阮凤兮并非单纯无知的少女,见此心中咯噔一下,就要退出去。
正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纱帐挑开。
阮太微长发披散,眉眼间带着欲色,不耐烦地望了过来。
他见到阮凤兮,皱眉着赤脚下床,衣襟敞开,直接问道:“如何,她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应当是没有的,”阮凤兮硬着头皮说道,“她容貌损毁,都未曾出手。”
说话间,乔玟在门后微微露出一只小巧的绣鞋。
阮太微心中微热,问道:“是玟儿吗?快些进来。”
乔玟木讷无趣,唯有那容貌是千娇百媚,再难寻得。
乔玟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殿门前,谨小慎微地缓缓迈步。
阮太微讨了个没趣,不耐烦道:“本帝这里,是有什么洪水猛兽,惹了你的厌烦?”
乔玟身子一抖,怯生生地瞥了阮凤兮一眼,欲言又止。
“嗯?”
阮太微揉了揉眉心,朝阮凤兮望去:“凤兮,怎么回事?”
“兄长!”
阮凤兮打了个激灵,噗通跪在地上:“我方才与西海侧妃起争执,不小心误伤了他。还望兄长莫怪。”
阮太微冷下脸,探寻地朝乔玟望去,乔玟微微点了点头。
“你与她争执什么?她怀有身孕,而你也是快要嫁人的女子了,还不晓得世事。”
西海来的那一位公主,模样并不比乔玟生得好看。
只是阮太微多年无子,如今只有这么一位侧妃传出了喜讯,自然得宠上三分。
阮太微斥责完以后,就问道:“可寻了医官?”
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自从……九重天已经很难有像样的仙主了。可见天赋一道,还真是强求不得。”
乔玟低眉顺眼地说道:“寻了司隐来,只是妾身惶恐,还不晓得结果如何,就先到了帝君这里。”
阮太微并不责怪,淡淡地说道:“本帝明白你的忠心。”
“凤兮帝姬,”他扭头问道,“你回去以后,闭宫思过,直到出嫁。以后也不必住在凤仪宫中,你是云知白的夫人,所谓出嫁从夫自是如此。”
阮凤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兄长真要如此绝情?”
她不禁有些悲哀,旁人都以为她父君是天帝,兄长也是天帝。
一门两天帝,她的日子理所应当过得逍遥自在。
只是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她无阮太微年岁差距不大。
孩提之时,常在一处玩耍,阮太微的古怪绝情,她十分清楚。
她双膝跪地,向前走了两步:“兄长,我宁愿嫁给卿尘太子!”
阮太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说道:“你当你还是以前的凤兮帝姬?你与云知白闹出那档子丑事,就连东荒都不要你。更何况是魔界?”
阮凤兮对阮太微了解甚深,心里不由得一喜。
他这番话,看似是拒绝,实则是在给她辩驳的机会。
只是这话终究是难以启齿。
阮凤兮犹豫了片刻,见阮太微的眼底又浮现上不耐,连忙咬牙说道:“那日定是遭奸人陷害,我起身之后,床榻之上并无异样。”
阮太微一笑了之,转而问道:“玟儿,你如何看待?”
乔玟那双妩媚的眼里柔情似水。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阮凤兮半晌,才柔柔地说道:“妾身以为,凤兮帝姬眉眼未开,此话应当不假。”
阮太微沉吟片刻,终究不能决断。
他忽视了阮凤兮那充满希冀的目光,淡淡地说道:“你且先回宫。不管嫁了谁,你都是帝姬。”
阮凤兮不肯离开,急切地唤道:“兄长,比起东荒容陵神君,魔界更是大祸。我与那卿尘太子并无情意,只求为兄长效力,真真正正当一回帝姬。”
“本帝会考虑。”
阮太微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乔玟笑吟吟地继续引路,直到了紫微宫门口。
她方才目不斜视地说了一句:“西海侧妃当无大碍。”
阮凤兮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倨傲的笑:“这次多谢你。”
乔玟福身行礼,恭敬地送了阮凤兮离开。
直到阮凤兮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她才起身。
她眼底如水幽光一闪而逝,快步回了内殿。
那床榻上的女人已经走了,阮太微正兀自坐在桌前,倒满了一盏茶。
“坐。”
乔玟依言坐在他对面,温顺地敛眉,并不主动说话。
阮太微见她如此,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涌上一股烦躁之气。
只是乔玟的容貌实在太好,妩媚动人,万般风情。
他只要一瞧见她那娇艳的面容,心里头再大的火气也会消散。
“你认为,本帝该不该把帝姬嫁到魔界?”
阮太微口中的帝姬,只会是阮凤兮。
乔玟浅浅一笑,好奇地问道:“帝姬想去,帝君就让她去便是,何必如此苦恼?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魔界的事。帝姬纵然将魔界搅和个天翻地覆,又与九重天何干?故而女子贤良淑德为首,当不至于惹出祸来。”
阮太微听到前半截时,神色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直到“女子贤良淑德为首”,他方才放松,笑了起来。
“玟儿,你果真是我的贤内助啊。如此便把帝姬给了魔界,又何妨?倘若真能解决了本帝的心头大患。本帝自当立你为后。”
乔玟慌乱地起身跪下,说道:“妾身出身低贱,万不敢有此念头。还望帝君垂怜。”
阮太微点了点头,将她扶了起来,更放心了一些。
他淡淡地说道:“你自知是本帝的女人,就不必如此诚惶诚恐。稍后,你去给凤兮捎个话。让她早做准备。”
“是。”
乔玟眼底的光诡谲异常,她深深地埋下头,面容恭顺。
晚些时候,阮凤兮正在殿内寻司隐问话:“西海侧妃的胎相当真稳固?”
司隐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说道:“回禀帝姬,小仙已经备好了药,想来应是无碍。”
“那便好。”
阮凤兮紧张的神色陡然一松,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