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太多,不好。”
温止陌深深地望了阮清和一眼,敛眉轻笑。
阮清和并未觉得挫败,那炼妖壶被她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她转身欲走,温止陌淡淡地开口说道:“清清,小心容陵。”
阮清和懒得应他,径自就出了宫门。
容陵的名声太好,反噬起来想必深不可测。
阮清和已经瞧见那小小的一角,甚觉荒谬。
卿尘已经回了魔界,倘若他能放下执念,定能与阮凤兮琴瑟和鸣。
言蹊在下界等了她多时,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修长的身躯靠在绿耳身上,柔弱无力。
“妖主,”言蹊看见她,眼睛一亮,迎了上来,“我们回去吧。”
言蹊明显有些期待,面颊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阮清和一言不发,一把将他拽上马背,疾驰而去。
绿耳是异兽,脚力甚好,一路上只有呼呼的风声在往耳朵里灌。
言蹊紧紧搂住阮清和的腰,浮萍一般颠簸着。
阮清和眉头紧锁,倒也没在乎他这点小动作。
荒芜之地的妖早就得到了消息,都聚集到一处。
等阮清和翻身下马,他们都欢呼了起来,眉眼间都是希冀。
“妖主!妖主!主母!主母!”
阮清和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淡淡地说道:“本尊今后就留在荒芜,再也不回九重天了。只与诸位共谋大事。”
妖群里都是喝彩声,热烈非常。
与九重天不同,这里妖的穿着打扮形同异族,颇为大胆。
他们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问后果,只单看此刻愿不愿意。
阮清和原本只想找一处栖息之地,谁成想阴差阳错,被推为了妖主。
绿窈端着托盘放下,上面是热气腾腾的不知名肉类,以及一碗深色的酒。
阮清和瞥了一眼,没什么胃口。
绿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妖主可知,他们为何这样欢喜吗?”
“知道。”
阮清和淡淡地答道。
没有谁天生就是低贱的,压得太狠,反弹起来就越厉害。
她此刻被捧得太高,一落下来就将万劫不复。
已经是再无回头之路了。
绿窈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深吸了一口气,蹲在阮清和身侧说道:“就在前几日,羽儿遇上了九重天的侍卫。她年纪小不知事,还以为是荒芜的兄弟姐妹,就跟着那侍卫跑了出去。那侍卫欺她懵懂,竟将她杀害。我们的人去时,只瞧见那惨不忍睹的尸身……”
九重天欺辱荒芜的事情不少,只是阮清和来了以后,这类情况才几乎没有出现。
她厉声喝问:“什么?怎么回事,谁让她独自跑出去的?”
阮清和气得不住颤抖,羽儿是百年前才诞生的妖,年纪最幼,性子懵懂天真。
阮清和情感淡漠之际,尚且忍不住要宠她两分。
“妖主。”
绿窈泣不成声,把头埋下,发髻有些散乱,哽咽地说道:“那孩子被护得太好了,哪里知道世间险恶。近些年来,小辈们都想着要出去。我们在荒芜待了不知多久,早就习惯了。他们还小,哪里能一辈子关在这里……”
那托盘里的肉渐渐没了热气,看起来有些腻味。
荒芜的实力不错,只是一直没有出去的机会。
以前是一片散沙,都按兵不动。
如今是没有得到阮清和的命令,万万不敢生事。
阮清和渐渐平静了下来,抚了抚剑。
只是那剑被温止陌偷换以后,很难抚平她的心绪。
她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挑起了绿窈的下巴。
她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通红,并不作伪。
“说吧,”阮清和冷笑着放下手,“这一次,又是谁让你来劝我的?”
荒芜蠢蠢欲动的妖不少。
前些年她还是帝姬,这些妖勉强按捺住性子。
如今她回归荒芜,就再也憋不住了。
绿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轻声说道:“是青鸟一族的几个老人,还有毕方、重明鸟、英招……”
上古之后,臣服九重天的异兽都得封神位,逍遥自在。
这些个桀骜不驯的,却日日锁在荒芜,当然不甘。
除却少数几个年幼的妖,在荒芜出生的妖骨子里都满怀仇恨。
羽儿是个异类,青鸟一族见阮清和喜欢她,刻意养成了这个性子。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言蹊已经做了不少,他们大可安心。”
阮清和躺了回去,修长的腿直直垂下,稳稳踩在地面上。
绿窈犹豫了片刻,忍住胆怯上前一步:“妖主打算何时与言蹊成亲?我们准备了许久,什么都备好了,只等妖主发话。”
阮清和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
绿窈不自觉想起,阮清和神色毫无波澜,一剑一剑收割那些桀骜不驯妖的身影,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暗暗埋怨着那几个怂恿她来充当说客的家伙。
如今他们倒是平安了,她却要直面妖主的怒火。
阮清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不过是借妖主大婚,昭告天下荒芜妖界的存在。大家畏首畏尾当了许久耗子,当然想风风光光地露面。你去告诉他们,我应下了。再让言蹊过来一趟。”
绿窈欢喜地应下,她出去不久,言蹊就进来了。
他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身上的红衣,红衣绣着金纹,穿在他身上并不艳俗,而有一种眉目如画的尊贵。
言蹊平常打扮素雅,这身喜庆的衣着显然是那几个老家伙给他张罗的,异常喜庆。
阮清和坐起身,向后微仰,好奇地问道:“言蹊,本尊似乎从未见过你的原身。”
她这样笃定,言蹊的身躯不由得一僵。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脸颊微红,只道:“妖主也从未问过言蹊。”
阮清和步步紧逼,说道:“你既是我未来夫君,不如现出原身与我看,如何?”
言蹊垂下眼,已经察觉出有些不妙了。
“妖主要看,言蹊不敢不从。只是,言蹊想等到成亲那一日,再……”
言蹊一向以老谋深算的形象示人,陡然显露出羞涩的模样,分外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