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陌就幽怨至此,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阮清和见过不少帝王,帝王的神态威仪,她都懂得。
但是帝王在内的柔情,她是一星半点都没学会。
阮清和只得讷讷地说道:“我不过是玩笑,你别当真。何况你从前总是诓骗我,我在九重天受过不少委屈,也面临过许多次危险。你哪一次出现过?”
每次都是要等到风平浪静之后,温止陌才会出来把她带走,温柔地把她安抚一番。
“我那个时候常常在想,”阮清和认真地看着他,“阮太微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会这样不情不愿地来接近我。只要你想,我能给你的,比阮太微给你的很多。”
温止陌巧妙回避了阮清和的眼神。
他垂下眼,不去看她。
他知晓阮清和定然会失望透顶,但是他没法给她一个交代。
“清清,我们该动身了。再晚些时候,就不大容易看到热闹了。”
温止陌迈步就要走,阮清和将他拦住。
她严肃地看着温止陌,说道:“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九重天有史以来最受冷落的帝姬,也是妖界的妖主。温止陌,你想要戏耍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今时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如若不行,你就离开妖界。”
温止陌的眼神充满了包容和无奈。
“清清,我是心悦你的。但温止陌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主,仙主之位名不符实。我护不住你。”
如果情况允许,温止陌希望自己能像其父温天尊一样强硬。
他的修为渐渐足够了,却还是难以匹敌整个九重天。
硬碰硬的话,他连远远看着她的资格都会失去。
温止陌坦诚地说道:“清清,我其实很怯懦,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我不想孤零零地死去,去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不得已只能玩弄阴诡之术,让你以为我心机深沉。”
温止陌的口才委实出众。
阮清和差点就要赞叹他了,哪怕被逼到了墙角处,温止陌都能巧舌如簧。
“清清,若不是你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我断然不敢当众流露出对你的爱慕。”
温止陌习惯躲在背后布局,这倒是不假。
他修长的手指不住地揉捏着宽大的衣袖,上面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皱褶。
只可惜阮清和的那柄剑,被温止陌给拿走了,她再也没法抚剑。
此刻她看到温止陌这个异常熟悉的行为,不由得失笑。
她挑眉说道:“我还没有走过这条路。温止陌,你背着我上去。”
阮清和的神情中有两分颐气指使的理所当然。
她的性子向来稳重,很少流露出这般少女的娇纵。
温止陌愣了愣,随即就俯身将她背起。
“温止陌。”
阮清和的声音响起,似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透彻。
温止陌心头一软,浑身有一股温水般的暖意流淌着。
还没等他好好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阮清和就接着说道:“崆峒印快要修复好了。再过一些时日,这四海皆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封你为四海之主。”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温止陌的心头。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张了张嘴,却忽然发觉自己无从辩驳。
“其实,”温止陌犹豫了片刻,解释道,“我没有那么喜欢钱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父君在世之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奇珍异宝取之不竭。他羽化以后,存留下来的遗泽也足够我用了。”
阮清和把侧脸靠在温止陌的背上。
他衣衫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桃花一霎那盛开的味道,浓艳而不妖娆,带着一丝丝旖旎温柔的色彩。
温止陌说的全是实情。
阮清和知道他这些年建立了不少势力,全用来赚钱。
一如他在凡间所做的那样,辛辛苦苦只为了银子。
阮清和其实很难理解温止陌对于钱财的喜好。
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给多少钱都不换。
哪怕二十个温止陌,也不能痴心妄想,让她受到半点束缚。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本事,”阮清和笑了起来,“这世间的男子都没有我厉害。从前的事情,我忘了就忘了。但是今后,你要再敢违逆我,就不是这样简单就能算了的。”
温止陌沉默了许久,才答道:“好。”
阮清和没去计较温止陌这话里的诚意。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认真的,这就足够了。
阮太微的天帝宫,阮清和暗地里来往过多次。
最初是为了自保,偷偷摸摸探听阮太微的动向。
她那个时候,修为还很低,也不够机灵,冒了很大的风险。
如今倒是如入无人之境。
九重天近来的气氛极其紧张低迷。
从天宫初立到如今,九重天是头一次受到这样大的冒犯,四面皆敌。
阮太微议事议了几天,都没议出一个结果来,反而越发心浮气躁。
他索性遣散了众仙,回到了宫中,径自去寻了卿半雪。
卿半雪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脸上多了一丝为人母的温柔。
她一手撑着腰,小心翼翼地向阮太微走来,眉眼弯弯。
阮太微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缓声说道:“还是你这里最让本帝舒坦。”
“帝君又在打趣半雪。”
卿半雪眉眼低垂,脸上露出羞涩的神情。
她一面端出了莲子羹,一边嗔怪道:“帝君这些日子心绪不宁,半雪特意给帝君熬制了莲子羹,好静一静心。”
阮太微看向那莲子羹,羹体半透明,上面层层叠叠地浮着水灵灵的洁白莲子,一个个胖乎乎的,看得让人食指大动。
阮太微称赞道:“雪儿这里的吃食,滋味总是最美的。”
卿半雪腼腆一笑道:“论贤惠论本事,半雪哪里比得上乔玟姐姐。不过是在魔界暗无天日地呆了许久,只能鼓捣些吃食,聊以**罢了。”
阮太微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闻言便抬眼问道:“听说你与卿尘太子,关系颇好?”
“再好也及不上帝君,”卿半雪的脸色丝毫未变,“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阮太微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没有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