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卿半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君这些日子为何这样烦恼?”
阮太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卿半雪这些日子都安心在宫里养胎,足不出户。
她在这一点上,倒是和乔玟不同,极得阮太微的欢心。
乔玟做事一板一眼,为了迎合他,屡屡插手外朝的事。
阮太微若非知晓她是为了自己,早就勃然大怒了。
阮太微瞧见卿半雪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说道:“你身子重,过来坐下。”
卿半雪羞涩地坐在了阮太微的身侧,白皙修长的脖颈低垂着,露出姣好的曲线。
阮太微抚了抚她瘦削的肩,说道:“若是天道无缺,九重天自然无碍。但如今天道有缺,无法弥补,便是风雨飘摇之际。但是半雪不必忧心,本帝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卿半雪眨了眨眼睛,顺势依偎在阮太微的怀里,问道:“天道为何有缺?”
阮太微瞬间严肃了起来:“不该你管的事,莫要多问!”
温止陌笑着撤了水镜,扭头看向阮清和道:“没想到我们这位天帝,还好这一口!”
阮清和不以为意,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念着些清粥小菜。
更何况卿半雪工于心计,能拉拢到阮太微并不稀奇。
“你能看出她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阮清和好奇地问道。
这一门术法倒不是没有,只是略微偏门一些,她未曾学过。
但是温止陌最是喜欢这些旁门左道。
温止陌摇头说道:“我只粗略地学了一些,普通的血脉还能观测出来。若是高贵一些的,素来都很少露面,甚至没有半丝血液暴露过,我哪里能认得出来。只不过……”
温止陌神秘地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只不过什么?”
阮清和拽住温止陌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拉。
温止陌的脸色涨得通红,暗道清清果真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不按常理行事。
“咳咳,”温止陌轻咳了两声,说道,“我虽然看不出她腹中那孩子的根脚。但是她的面相,我还是能判断一二。”
面相?
阮清和疑惑地望去,卿半雪的面容还是那般清丽无双且柔弱不堪。
只是得封了侧妃,身上的衣饰华贵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十分好。
阮清和问道:“她的面相有何不妥?”
温止陌解释道:“红鸾星动,面带春意,羞若三春之花。而这点变化,显然不是由阮太微所引起的。你等着瞧吧。今夜必有人来。”
阮清和看了看天色,此时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
她顿时有些不耐烦,但是又舍不得离开。
便拉了温止陌在一旁,直接枕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温止陌的眼里浮现出温柔宠溺的笑意。
他修长的手指在阮清和的发丝上轻轻拂过。
“清清,该起来了。”
阮清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眼神还带着两分迷茫:“有好戏看了吗?”
她瞬间清醒过来,聚精会神地向下望去。
卿半雪独自坐在宫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腹,怔怔出神。
阮清和好奇地问道:“阮太微呢?这大晚上的,他不在宫里陪着这位美娇娘,还跑出去做甚?”
温止陌笑着说道:“两个时辰之前,容陵神君来过一趟。阮太微设宴备歌舞,忙活了许久。直到一刻钟前,容陵方才告辞离去。阮太微趁机就去了乔玟那里。卿半雪怀有身孕,他呆着也怪无趣的。”
阮清和了然地点了点头,东荒如今算是与九重天撕破了一半的脸。
只是终究战事未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如今九重天还不敢与东荒闹翻。
“神君!”
卿半雪欣喜地站起身,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即便她说话再小声,还是被温止陌与阮清和收入了耳底。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身上施加了一个敛息术,更加认真地朝下望去。
容陵一身黑衣隐于夜色,面容上的温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本就生了一双多情风流的桃花眼。
平时用那一身高华的气质挡着,倒不觉得如何。
如今看来,倒真是邪肆异常。
容陵蹙眉道:“阮太微今日来过?”
卿半雪讨好地笑:“他来过,还在我这里喝了一碗莲子羹,说是什么天道有缺。”
容陵哂笑道:“你熬制的莲子羹一向美味,难怪他会喜欢。”
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摆在卿半雪的面前。
“他既然喜欢,那么就多给他吃些。”
容陵淡淡地说道。
卿半雪神情紧张地往外面望了望,连忙将那瓷瓶收起,问道:“这是何物?”
“菩提引。”
容陵似笑非笑地说道。
阮清和蓦然看向温止陌。
菩提引这个名字听着淡泊寡欲,超脱无比。
实际上是一味再阴毒不过的药。
分三次服用,服用之初**越来越旺,身体飘然潇洒。
而到最后,一身仙力都会渐渐散尽,根基受到侵蚀,一朝落入凡尘。
温止陌迎上阮清和的目光,说道:“这药原是孟初寒炼制的,用来惩治她那负心的情郎。”
一说起情郎,阮清和下意识回想起孟初寒对待苏君鹤的诡异态度。
“苏上神性子稳重,不像是负心人啊。”
阮清和忍不住说道。
她实在很难将满脸清心寡欲的苏君鹤与欲念联系在一起。
温止陌淡淡地说道:“容陵神君君子之名传遍天下,不也一样是个宵小之徒?”
阮清和一时无言以对,假装转移了视线,看向了卿半雪。
卿半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哀哀切切,楚楚可怜地扑进了容陵的怀里,丝毫都不担心她那已然隆起的小腹,会被撞坏。
“半雪,”容陵身体一僵,蹙眉推开了她,“行事须慎重。此时一旦事发,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卿半雪的神情有些失落,犹豫地说道:“半雪不想这孩子认贼作父,失了他亲生父亲的颜面。”
容陵嘲讽地弯了弯嘴角,安抚道:“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