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文重的心思还真让刘兰昭猜的准准的,文重上了马车后,二话不说就催着车夫赶紧回府,车夫一瞅,这男主子还没来呢,怎么就走呢,但主子的话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敢驳斥,讷讷的点头应着。
他走到车头安抚了马儿,顺毛捋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男主人来,然后又跑到车尾,夯实了一下车架子,还没看见男主人的身影,他有些急了,走到马车侧面,踢了踢车轱辘就要放弃,总算看见男主人从远处快步走来了。
他喜上眉梢,上前迎了刘兰昭,反身就回到车边,架上小板凳伺候男主人上车。
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启动,文重不耐烦的探出头来:“怎的还不走!”一露头,就看见刘兰昭半躬着身子要进马车里来,一阵心虚,讪讪的坐回马车里去了。
刘兰昭未同文重说话,坐进马车里后,冲着外面说了一声:“走吧。”马车慢慢启动,向刘府方向走去。
许是怕刚才想要舍下刘兰昭自己回府的心思被戳穿,文重一路上都板板正正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但文重素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她这么老老实实的坐着,无异于坐牢一般,没一会就觉得有些腰酸背痛的,好想动弹一下啊。
搁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头动了动,文重觉得舒服点了,她悄悄的斜过眼神去看刘兰昭,看见刘兰昭也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放在膝上,正闭目养神。然后她便趁机动了动脚,动了动腿,还想着再挪一挪屁股。
然后她就听见:“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文重呆愣了一下,悄悄的将屁股放回座位上,这才道:“怎么会,一直在等你呢,一定是你走的太慢了。”说的是那么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刘兰昭嗤笑了一声,睁开眼向文重看过来:“我是跑着过来的。”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我跑的快,早看不到你的影儿了。
文重心里道:算你跑的快,不然就让你今天走回去!脸上却是带着讨好的笑意:“你人高腿长的,跑的定然是快的。”
“我同赵涟表妹说话你都看到了?”
自然,当我瞎吗!文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赵家表妹那么温柔可人,同你说的话也温柔极了吧。”
刘兰昭极认真道:“她说你坏话。”
文重没料到刘兰昭会同她说这么一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少顷,她面上似是带了怒气,恶狠狠道:“活得不耐烦了吧,竟然敢说本郡主坏话,赶明个看我不找人拔了她的舌头。”
刘兰昭被文重装的恶狠狠的样子给逗笑了,好不容易认真起来的表情毫无预料的碎掉了。
文重没见过笑的这么开心的刘兰昭,刘兰昭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待人接物也是老成持重,带满了疏离感,就算是高兴了,笑的时候也是三分的笑意,七分的端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真真正正的笑出声来。
低沉的嗓音让文重听得入迷,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坐在外面驾车的车夫听着刚才还是安安静静的马车里,传出来洋洋的笑意,弄得车夫也笑了起来,主子高兴了,他也跟着高兴。
文重率先收了笑,问道:“你笑什么?”
刘兰昭看着文重:“笑你。”
“笑我作甚?”
“笑你不虚伪做作,笑你懒得奉承,笑你赤子真心。”一连串的词语从刘兰昭的嘴里说出来,进了文重的耳朵里去,文重红了脸,红了耳朵,“你这是在夸我?”
又听刘兰昭道:“我不是在夸你,是在说真心话,你要听好了,这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我娶你时,并非是因为喜欢你,但娶你之后,心却为你所动,我今生只娶你一人,不纳妾,亦不会休妻再娶,我不图你身份地位如何,因为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的妻,我想护着你,尽我所能。”
文重瞪大了双眼看着不停说话的刘兰昭,他说的话每一句她都听见了,但那么多话加在一起,她听不明白,但心里不知为何,很欢喜。她想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但话一出口,却成了:“你是不是吃酒了?”
刘兰昭抚额,唇角留下浅浅的笑意:“吃了一杯。”
文重“哦”了一声便没了后文。
恰逢此时,车夫“吁”的一长声,随后传来:“少爷少夫人,到了。”
刘兰昭淡淡应了一声,便起身下车,下了一半又回过身来,朝着文重伸出手来:“一起吧。”文重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了刘兰昭的掌中,被拉着一起下了车,入了院,回了房。
文重脸上的红意一直没有消退,到了房间里仍旧红着脸坐在桌边,她想着,今晚是不是会,圆房,但刘兰昭送下文重后,交代穗儿好生照顾着,就回到隔壁的房间里去了,留下文重呆愣愣的坐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穗儿给文重倒了水:“小姐喝水。”
文重:“嗯。”
穗儿端了水给文重洗漱后:“小姐,要睡吗?”
文重:“嗯。”
穗儿便去铺床了。等到文重躺在床上,穗儿问道:“小姐,还有旁的吩咐吗?”
文重睁着眼睛道:“喝水。”穗儿想不是刚喝过吗,但还是走到小桌边倒了水端过来喂了文重喝,文重喝了水重新躺下,仍旧睁着眼,穗儿掖了掖被角:“小姐快睡吧。”
文重:“嗯。”
看着文重闭上眼,穗儿才熄了灯退出门去,走在廊下的穗儿心中尚带着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除了嗯,就说了一句喝水,莫不是魔怔了?
思及此,穗儿转过身又往文重房间走,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有人影悄悄的推开门,正要大喊有贼人,嘴巴就被捂住了,身后站着不常出现的白齐,只听他道:“别喊,那是少爷。”
穗儿疑问:“姑爷?”
白齐松开穗儿,推了她往前走去:“回去睡吧,今天我值夜。”穗儿回头望了望小姐的屋子,灯没亮,也没动静,想来也没什么事,就回自己屋里去睡了。
白齐看着四下没人了,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去睡了。”人影一闪,就消失在门前。
屋里,文重闭着眼睛,但她却没能睡着,脑子里纷乱的回响着方才刘兰昭在马车里说的话,还有他的笑,那么好看的脸,笑的又那么好看,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的笑声。
不对。
文重猛地睁开眼,看着帐子外头隐隐约约像是站了个人影,试探性的喊道:“穗儿?”
那个影子没有动。
文重有些害怕,那里到底是不是有个人,又问了一遍:“谁在那儿?”
人影虽未动但是出声了:“是我。”
文重一听是刘兰昭,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又想到这大半夜的,刘兰昭不睡觉跑她房间里来做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刘兰昭就道:“我屋子里有老鼠,害怕,能来你这里将就一宿吗?”
文重想说不能,但刘兰昭从善如流的撩开帐子上了床来,这一番动作熟练无比,连文重睡觉时怀里抱个枕头的习惯他都晓得,因为刘兰昭只穿了中衣来,没带被子也没带枕头,却将文重抱着的那个枕头拿了过去枕在了颈下,又拉了文重的被子盖上,闭上眼道:“睡吧。”
文重看着被霸占的枕头、被子,以及半张床,再看看安心躺下的刘兰昭,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扯了另半边被子盖上准备睡去。
耳边传来刘兰昭的声音:“我有些冷,抱着你睡可以吗?”
这个要求有点令人不好意思回答啊,是可以呢还是不可以呢,文重犹豫着,一只手就从她的颈下穿了过来代替了她的枕头,另一只手从身上搭过来环过她的腰,文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坚定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文重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跳的有多快,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热的快要化掉了,然后她也伸出双手,穿过那人的腰间,拢住,嘴角咧开的笑,无比灿烂。
早晨文重还未醒,就听见一声“砰”的巨响,随后就传来穗儿惊讶又结巴的声音:“姑......姑爷”。
文重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的没错,那个躺在自己身边还未苏醒的人确确实实是刘兰昭,她还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个梦呢。
摆了摆手示意穗儿先下去,穗儿拾起水盆,面红耳赤的就跑了出去,早知道就再晚点来了,谁晓得这都日上三竿了,姑爷还没起来。
文重也是没想到,刘兰昭向来是个定时起床的人,她睡懒觉也就罢了,怎么今日刘兰昭也睡上了。而且,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醒。
文重俯下身,细细端详起刘兰昭来。面色白净俊朗,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枕头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轻轻地抿着,透出淡淡的粉色,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
文重勾起刘兰昭的一缕长发轻轻地扫过他的脸庞,真是长了一副适合当小白脸的容貌。
这一扫不要紧,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看人就要醒过来了,文重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索性倒头躺下,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装起还未睡醒的样子来。
刘兰昭可不傻,他转过头,想着刚才脸上擦过的酥痒的触感,再看蒙着头一动不动的人,就知道,这人恐怕早就醒了。
抬手猛地将被子拉下,就看到了被子下因错愕而瞪得圆溜溜的双眼,以及被子被拉走后空空支撑的双手。
都说早晨是最不容易控制的时候,刘兰昭往前凑了凑,想也没想,扣住文重的脑袋就吻了上去,酝酿已久的悸动,仿佛这一刻才找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