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文重同刘兰昭说了街头碰上老和尚的事情后,刘兰昭就派人在街上寻找,一连几天,别说和尚,连个秃头的人都没见到。
刘兰昭早出晚归,一边按时上下职,一边不停歇的派人寻找这个神秘的老和尚,他总觉得这个老和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可即便真的是假的,他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因为,西南王派人找上了他。
西南王的狠厉刘兰昭早就知道,以前他是皇上的七卫之一,一直隐藏在皇上背后为皇上办事,从来不曾露于人前,再狠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一个朝廷命官,那么慕容恒突然找上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晚间下职后刘兰昭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他没有先回房,而是去找了无剑。
几个月的休养,无剑的伤已经痊愈,但文重不经常出门,所以无剑也总是闲在屋里,门不开,窗紧闭,就像根本就没人在屋里一样。
刘兰昭知道无剑在里面,他抬起手屈起手指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同样是习武之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耳目,这一敲之下,无剑的屋顶有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便落入的刘兰昭的耳朵,也同样,落在了屋内一动不动的无剑耳中。
刘兰昭收回手站直身体:“是我。”
门应声开了,刘兰昭进去后又关上了。
无剑不喜欢掌灯,桌子上的蜡烛芯长而直,显然是从来都没有被点燃过。看着已经在桌边坐着的无剑,刘兰昭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如同此间的主人一般,拎了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推给无剑。
无剑怀中抱剑的姿势不变,只是眼珠滚动了两下,看了看茶水没有要动的意思。
刘兰昭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遇上比他更不爱说话的无剑,他甘拜下风,估计他是等不到无剑开口问他为何而来,所以他便主动说了。
“屋顶的声音听到了吗?”这是个开头的铺垫。
无剑双目直视刘兰昭,仍旧没有吭声,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我听到了。
刘兰昭不觉尴尬,端起水饮了一口:“慕容恒要见我。”
这句话显然还不如上句话让无剑更感兴趣,无剑听了竟然将眼睛闭上了,刘兰昭也不着急,手里捏着杯子徐徐道:“他找我是为了龙佩。”
闻言,无剑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乍现:“何以见得?”
“他前几日刚进过宫面见了陛下,同去的还有荣王爷慕容衍。”
无剑冷哼了一声:“从西南回来,他隔三差五都会进宫。”
“这次不一样,他派的人跟了我好几日了”,然后眼神示意的往头顶看去:“这个也不例外。”
无剑起身走至更深的阴影处,“与我何干”。
刘兰昭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话中语气的起伏,这个无剑,当真比想象的更难交流,真不知道文重是怎么忍受她这个侍卫的。
思及文重,刘兰昭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脸色也更加严肃了起来:“你是来保护文重的,那如果慕容恒的目的是文重呢?”
无剑半转过身,用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刘兰昭,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刘兰昭也起身,向无剑所在的地方靠近了几步,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无剑的面部轮廓,以及无剑黝黑的眼神。
他决定不再转弯子,毕竟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受命于那个人,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龙佩,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一样不希望文重受到伤害,不是吗?”
无剑眼神微闪,没有出声。
“文重是我的妻,保护她是我应尽的职责,你身为她的护卫,保护她同样义不容辞。但是现在我能做的却远不如你,明面上我能护着的太有限了,慕容恒正大光明的叫我去,就是因为这一点,他知道我没法拒绝,而且他很明显,已经得到了那人的授意。”
无剑脸皮动了动,似是有了反应,刘兰昭适时的停住话头,等着无剑的反应。良久,无剑才回了一句:“你要我如何做?”
得了无剑的反应,刘兰昭才送了一口气,他估算的没错,无剑早已不再是那个无心之人,而有心,就会有软肋。
文重就是他的软肋。
“找到文重见过的那个老和尚。”文重出门无剑都会跟着,那个老和尚,无剑自然是见过的,只不过老和尚只是对文重胡言乱语了几句,没有对文重造成伤害,无剑就没有过多的去在意这个和尚。
但那个和尚的容貌,无剑还记得,尤其是他手里的那根,九环禅杖。
非是高僧,绝不会有九环的禅杖。
两人默契的暂时达成了协议,刘兰昭从无剑的房里出来,直接就回了房。
温香软玉已经准备好饭菜,文重坐在桌边,脑袋杵在桌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见到刘兰昭进来,温香软玉福了福身,为刘兰昭摆好碗筷退到一边,文重笑嘻嘻的望着刘兰昭,嗔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快要饿死了。”
刘兰昭摆了摆手让温香软玉退下,又同文重说:“以后不用等我,饿了用饭便是。”言罢夹起一筷子菜放入文重碗中,“快些吃吧”。
文重察觉出刘兰昭面色的不豫,手放在腰间的小荷包上稍作停顿,什么也没说,端起碗来就开始用饭。她今天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本打算同刘兰昭说的,但看刘兰昭似是有心事,还是不给他添乱了吧。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心思各异,话没说几句,用完饭,刘兰昭留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吧”就起身离开去了书房。
文重巴巴的望着刘兰昭的背影,眼神有些失望。
他看不出她有话想同他说吗?
刘兰昭真的没看出来。他满心思的都在想着如何应对慕容恒的召见。龙佩一事,原本的计划是徐徐而图之,而现在,居然是西南王出手了,这就意味着,那位等不及了。他不知道慕容恒会对文重做什么,两人虽是甥舅,可在皇家,哪里来的血脉亲情,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文重起床时,刘兰昭已经不在了,身边的位置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看来刘兰昭起的极早。坐在妆台前由穗儿服侍着梳妆打扮,再次触及腰间的小荷包时,手明显的抖了一下,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摘下荷包,那个荷包小小的一只,因为被文重一直挂在身上,谁也没有多看几眼,只有每日穗儿为她穿衣时会注意一下,环扣系的紧不紧,有没有摆正。
文重将荷包放在手心里摸索了片刻,上面绣了只长了翅膀的大鸟,头顶是三根金羽,尾部的拖曳这长长的尾羽,仔细一数,刚好九根,在这小小的荷包上,舒展的满满一面。
穗儿一瞧,惊奇的说道:“小姐,这只大鸟好像一只凤凰啊!”
文重以前也从未注意过,荷包是苏嬷嬷给她的,说里面放着的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还不能告诉旁人。她想着,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怎么母亲都去世十多年了才交给她,估计是留个念想的。所以她也就听从苏嬷嬷的话乖乖的将荷包挂在了身上。
但是昨日,她无意之中摸到了荷包里的东西,硬硬的一小块,非圆非方,还凉凉的,摸起来让人心底发凉。好奇之下她倒出来看了。
那东西是一块玉,透明的玉,形状是卜卦所用的阴阳鱼一样的形状,上面蜿蜒的伏着半截尾巴,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她猜不透这半截玉倒底是做什么的,本想着刘兰昭回来拿给他看看,但嬷嬷说不能告诉别人,再加上刘兰昭心不在焉,文重也没说成。
而今日,文重看着荷包上的大鸟,再想着玉佩上的那半截尾巴,这个动物,说不定是个什么吉祥物呢。
文重是个不喜多思的人,很多事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开窍,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她掂了掂荷包,又将荷包挂回了腰间。她今日要出门,帮刘兰昭寻找那个老和尚。
无剑等在门口,看着文重从屋里走出来,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后面,只是跟的距离,比平时近了不少。文重没有在意,只觉得同无剑说话时方便了不少,不用再扯着嗓子喊了。
两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上街了。
今日非集非节,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只有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少了平日的闲适。文重带着无剑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小摊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拉着无剑买下来。
无剑已经习惯了文重的贪吃贪玩,也自然而然的将大部分东西都抱在自己怀里,侍卫当久了,丫鬟小厮的活都干的灵便了。
一个小姑娘匆匆的行来,眼睛低垂着也不看路,文重正在路边等吃的,刚蒸好的鱼丸出锅,文重看着热气腾腾的鱼丸,伸出手去接,刚好那个小姑娘行至文重身边,无剑还没来得及去拉文重,就听“砰”的一声,小姑娘贴着文重的半边身子走了过去,行走间的速度将毫无防备的文重撞了一个趔趄,鱼丸没接住,手中拿着的东西也掉了一地,摔得七零八落。
文重扭头就要生气,可回头间那个小姑娘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再也寻不见人。文重一脸沮丧的低垂着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吃食,“真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