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火焰,剑三尺自然是认得。当年丹峰峰主丹不绝,曾为得到一种异火,翻遍万剑宗数不尽的古籍。
他跋涉东华国长达百年,行西漠,入长林,甚至跨越长城,进入广袤的无人区,却始终没找到一丝踪迹,最后怅然而归。
丹不绝回来后,曾言道异火之间可以相互吞噬,如今还存世的,可能不多了。
然而现在,老友苦求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剑三尺眸光复杂,但也并无任何其他心思。修道者讲究的是向天夺道,而非夺人的性命。
当然,他也不是心慈面软之辈,若有魔头现身,他背后长剑必将染血!
更何况,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己有可能打不过啊……
剑三尺惆怅无比,对李长秋的身份又开始了怀疑。
传说中异火的主人,能是个筑基吗?这话说出去,哪个能信?
除非是脑子进水还差不多!
他进门还未试探,气势就跌落大半,本来是欲先声夺人,可没想到上来就被李长秋来了个下马威。
高人,绝对的高人!
“支线任务,攻略剑三尺,完成度,十分之七。”
李长秋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露出淡淡笑意,手指顺着锅沿轻震,里面的剑叶蜷缩成一根根小条,香气更浓。
蓝色火焰跳跃,被他死死按在锅底下,发不出声。
“剑道兄可听说过茶道?”
李长秋犹豫一下,决定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我确实是打不过你,但我的嘴皮子,也不是吃素的!
“茶道?”剑三尺收敛气息,灵识谨慎环绕身侧,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警惕中颤抖,随时可以爆发。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此人真的心怀不轨,哪怕是牺牲他自己,也要将其拦在这偏殿中!
“未曾听过,这茶也可称道?”
剑三尺轻笑一声,并未掩盖心中不屑。
修剑之人,向来是直来直去,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剑三尺自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从没有啥多余的心思。
哎,这年头,像自己这样纯洁的修士,已经不多了。
“万物皆有其道。”李长秋轻叹一声,抛下了自己的观点。
他早就发现,修仙之人,太傲,这种骄傲是刻在骨子,难以更改,总认为自己便是,天命之子,天下第一。
就像上辈子背负天渊,手托原始帝城,无敌世间的安澜,不也照样是俞陀救我?
这不是必须的傲骨,而是浮躁的傲气。
修剑的看不起炼丹的,炼丹的看不起连起的,炼器的看不起修剑的。
李长秋看着剑三尺的不以为意,轻笑问道:“既然不认同我的茶道,那么剑兄可否说说,你的剑道是什么?”
李氏春秋第一招,先声夺人,强词夺理。
我知你的深浅,可你却不知我的长短!
剑三尺神色严肃起来,他仅有心中一剑,便可直达化神,自有其独到的坚持。
修士各有其道,如道不坚,咫尺难进都是小事,道心崩塌,境界跌落比比皆是。
剑三尺背后的盘龙剑嗡鸣响动,如若有神。
“我有一剑,定是非曲直,荡尽天下烦忧。”
盘龙剑缓缓出鞘,万年玄铁铸就的剑身被蓝光照耀,折出异彩:“路遇不平事,皆拔剑斩之!”
剑三尺没想到,宗主孙不二还未出场,自己倒先与这位李长秋开始了论道。
偏殿中,早已是鸦雀无声。有几位长老联手撑开大幕,将发生的事投到宗门之外,顿时引起人群中惊呼一片。
“那我问你。”李长秋将蓝焰收回手中,把手指插进脸庞的嘴里,让它开不了口。
异火悲愤不已:“我……咕噜噜……”
李长秋瞥了眼剑三尺,道:“如果你面对玄圣大能杀无辜之人,可敢拔剑上前?”
他盘算的很是清楚,剑三尺如果说不敢,那他就是否认了自己的道,道心不坚。
若他说我敢,那自己反问,这与送死又有何区别,他也无法作答。
这是一道死题。
就像先杀猪还是先杀驴的问题,无论怎么答,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李长秋露出智商碾压的笑容。
“我……”
剑三尺脑海中不由想象那个画面,绝望气息弥漫大地,世界一片黑暗,有不知名的恐怖强者降临,神情淡漠,肆意屠戮众生。
他们仅是眼神扫去,大地崩碎,连天也炸裂,杀戮大道被血染红,巨大眼珠挤出天幕,兴奋的转来转去。
天地,渐染成一片血色。
到了那个程度,他若是能全身而退,会选择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凡人,而飞蛾扑火吗?
他没有答,李长秋也没有再问。
第一阵,他败了,他的剑没有那么利,砍不断不平。
“那么,你所谓的茶道是什么?”
剑三尺看着李长秋的动作,小心翼翼将茶倒进罐中,微微摇一摇,发出清脆响声。
一股浓郁香气扑面而来,他确实没有想过,原来剑树的树叶用火炒过,可以香到如此地步。
“要真正的做一壶好茶,哪怕最简单,也要经杀青,揉捻,还有干燥。”
李长秋没有正面回答,把不愿回去的异火使劲攥在手里,用另一只手倒水,在压上去煮沸,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异火被搓成个大胖子,口齿不清,奋力想要挣脱,对着剑三尺喊道:“不要信他……”
脸庞吃了满嘴的灰,还在挣扎:“他是个筑基……救……”
剑三尺凛然,他早就发现李长秋催动异火时的异常,可能并没有完全收复。
现在看来,他居然是在强行使用异火的威能!
“不要信他是个筑基?”这就是异火对自己的警告吗?
“支线任务,攻略剑三尺,完成度,十分之八。”
李长秋十分满意,把蓝焰收回系统,看来自己这个想法还是很成功的嘛!
李氏春秋有云,扰人视线,真假并存。
剑三尺是眼看着满屋火光收敛,然而青灯上的火苗还是蔫极,没有半分精神。
“他是在警告我!”
他忽然明白李长秋的用意。
“茶道很简单。”
李长秋把快烧塌了的红椅拉过来,与剑三尺并肩坐下。两个人中间,是一个茶壶,里面几片茶叶翻滚,芽尖朝天,直挺树立。
“一切的答案,就在这壶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