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上长着一颗硕大猪头,姬坚挺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隔院正屋。
直觉让姬坚挺坚信,这个‘老妪’便是恐怖三水坪的幕后黑手。
夜空下两轮针眼满月、挂满无头尸体的尸树、人头灯笼、诡异死去的一百七十九……不,加上陈子莹,一共一百八十人。
姬坚挺不知道陈子瑜的故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青年,肯定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罪魁祸首。
姬坚挺并未去过半藏森林,但也听南屏县不少老人说起,姑射悬棺,至少得有几千。
陈子瑜打开了一口黑棺,放出了一个诡异,葬灭了一个村落。
不到十天,将近二百人被‘诡异’杀死!
最可怕的一点是,九月十七,也就是昨天,调查南屏县周边村落的易水寒,从几个村民口中了解到。
七月十四那天,便有黑棺从沧澜江上游顺流而下!
沧澜江作为大骊王朝第一大江,河流全长九千余里,自北向南贯通整个版图!
如果姑射悬棺全部坠崖……
姬坚挺不敢再想下去了!
…………
忽然,伴随着嘎吱声,隔院正屋被人从内拉开。
一名白役走了出来。
毕竟同为白灵下属,姬坚挺一眼便认出此人。
这人叫吴凌,入职县衙三年,手上有点真功夫。
原来吴凌也与白灵、易水寒一行人走散了,躲在这里。
可为何进去的是一个老妪,出来的却是吴凌?
蓦地,吴凌扭头望向土墙。
月色下,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针眼,直勾勾凝视着姬坚挺!
土墙上的人头消失了!
姬坚挺双股颤颤,两只眼眸里爬满血丝!
嘎吱声再次响起,隔壁小院院门被‘吴凌’拉开!
惊慌失措之下,姬坚挺狠狠咬了一口舌头,剧烈疼痛暂时压制满腔恐惧,他一步并作三步走,冲进屋里。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姬坚挺好似想到了什么,臃肿的身子一个激灵!
他抓着两扇房门的猪蹄缓缓松开。
他走出屋子,也不跑,竟大大咧咧坐在檐下。
嘎吱!
十几步外的小院院门,被‘吴凌’推开一条缝隙。
嘎吱!
这缝隙在慢慢变大,姬坚挺甚至能看清那双煞白惨烈的针眼!
但,仅限于此!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加持在两扇院门上。
任凭外面‘吴凌’如何用力,始终无法彻底推开。
站了一会,缝隙后的可怕黑影消失了,脚步声慢慢远去。
“呼!”
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姬坚挺宛若烂肉般软成一摊。
某个阀门再也压制不住,一股热流顺着裤腿……
这又如何?!
他姬坚挺,可是第一个从‘诡异’手中活下来的猛人!
…………
挣扎着站起身子,姬坚挺没敢走院门。
他直接翻过土墙,来到隔院,推门而入。
“嘶!”
眼前所见,让姬坚挺立时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铺满了鲜血淋漓!
五脏六腑、一块块碎肉、一根根骨头……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热气!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满是尸斑的人皮!
这是那个……老妪的人皮!
吴凌……竟被‘诡异’剥去了皮!
突然,外头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又一名同僚遇害了。
规律!
诡异杀人,必须遵循某种规律!
针眼鬼!
这是姬坚挺给恐怖三水坪幕后诡异取的名字。
自身活着的事实,证明针眼鬼杀人之前,必须先得抓挠屋门。
屋内之人一旦选择不开门,而是贴着门缝,与针眼鬼对视,则必死无疑。
陈子瑜故事中,他的儿时玩伴,趴在门缝处与针眼鬼对视。
徐满弓留下的那页宣纸上,也写着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房门。
种种迹象,无一不在印证着姬坚挺的猜想。
他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白灵、易水寒、齐庆疾……
退出充斥浓烈血腥味的屋子,姬坚挺关好门。
转过身子的刹那,他一双瞳孔急剧收缩至针尖大小!
一具无头尸体,无声无息站在院里!
…………
三水坪东北角,徐满弓曾待过的那所小院正屋内,油灯发出微弱的橘黄色暖光。
白灵、易水寒、齐庆疾、张冠……一共十三人!
来时二十人,留在村外看守、照料马匹的白役,神秘失踪。
尸树上一具无头尸体,一指头洞穿一名同僚额头。
剩下十八人,还有五个跑散了。
恐惧与疲惫,笼罩着每一个人。
尤其听着那一声一声,不时响起的,曾经并肩作战、推杯换盏的兄弟,临死前发出的绝望尖叫,饶是齐庆疾的理智,也处于崩溃边缘。
“现在……怎么办?”一名白役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灵神情憔悴道:“陈子瑜的故事,充斥着荒诞与离奇,可徐大哥偏就信了。”
“也只有他一个人信了!”
“我不该擅自做主,带你们来三水坪,我应该将徐大哥的情况,告知三位大人,他们的决策,肯定远胜于我。”
“不……徐大哥一日一夜未归,我就应该想到三水坪危机重重的……”
“不……其实我已经意识到了,但还是自私自利,将你们带入绝境……”
齐庆疾、易水寒、张冠等十二人,全部看着白灵。
这名女捕头的状态很不对劲。
齐庆疾竟觉得此刻这位顶头上司,好似一个病情爆发的重度抑郁症患者。
“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酿成的,我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在十二人瞠目结舌中,女捕头竟缓缓拔刀出鞘。
别说齐庆疾、张冠等人,饶是与白灵相识最久的易水寒,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一只大手探出,牢牢抓住白灵拔刀的纤细右手。
“头,不怨你,兄弟们心甘情愿。”
白灵欣长身躯猛地一颤,怔怔看着齐庆疾。
“徐捕头为人,兄弟们嘴上不说,但心里明镜似的。”
“头,没人怨你。”
徐满弓为人如何,齐庆疾压根不知道,毕竟原主人的记忆太少,太碎片化了。
屋外诡异虎视眈眈,齐庆疾决不允许十三人堆砌的脆弱堡垒,再从内部土崩瓦解。
寥寥几句安慰的话,竟让白灵很快安静下来。
“谢谢。”女捕头声若细蚊。
齐庆疾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握着女上司的手。
下一秒,他面色巨变!
一直被齐庆疾握在掌心的黑色长钉,那种奇怪温度,在这一刻,突然升高。
竟犹如烧红的烙铁般滚烫!
“来了!!!”齐庆疾猛地抬头,望着窗外,声音无比沙哑。
…………
最深沉的黑暗笼罩三水坪,人头灯笼散发的微光,不知何时熄灭。
阴风呼啸,枯叶漫天。
最后的十三人所在的房屋内,那盏油灯,像是永夜中的灯塔,标注着活人方位。
刺啦!刺啦!
抓挠房门的声音,突然响起,近在咫尺,于死寂中格外刺耳。
白灵、易水寒、齐庆疾、张冠……十三人唐刀出鞘,死死盯着屋门。
大骊是没有玻璃这种东西的,装裱窗户的,一般是薄纸、油纸、纱布,所以根本无法看到院里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刺啦声逐渐加重,到最后竟变得尖锐。
齐庆疾脑海里,不由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一只干枯手掌,五指抓挠着黑板,越来越用力。
直至指甲折断,鲜血淋漓。
突兀间,抓挠声诡异消失!
足足等了一刻钟,外面再无声音响起。
“呼!”
十三人,仿若十三具断了线的木偶。
一名白役,壮着胆子来到屋门后,身子前倾的同时,一只眼睛贴在门缝处。
“回来!”
齐庆疾一声大吼,白灵与易水寒也变了脸色。
抓挠声的消失,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
于是……死神降临!
齐庆疾声音还未落下,却见那名白役,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般的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眼睛……一只眼睛!”
白役哆哆嗦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双手撑地,剧烈呕吐!
大股大股鲜血,混杂着被撕裂的五脏六腑、碎肉、碎骨,从白役嘴里喷出!
短短十几秒,地上血肉淋漓!
在十二双目眦欲裂的眼眸注视下,白役那张人皮,竟站了起来!
人皮好似纸片人,顺着门缝,钻了出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