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高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梁欣和乔佩佩身上。小姑子叫阵亲嫂,瞅瞅哪个更厉害。
这时,一名年过花甲、身穿素衣的老大夫,提着药箱从假山后面的石子路走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梁欣寸步不让,她直言要老大夫当众给乔佩佩诊脉。“索大夫,事关我们梁家血脉,您可不能含糊!”
梁欣说话底气十足,反观乔佩佩,则如一只无所遁形的小鸡一样,不知所措的被推到众人跟前。
“放心,老身行医多年,诊个喜脉还不会错。”
老大夫将药箱打开,拿出号脉枕,示意乔佩佩将手腕搁在上面,“烦请大少奶奶将袖子挽起来。”
乔佩佩闪躲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流转着,支支吾吾道:“通常......男大夫给女病人诊脉,不都要绑红绳的吗?”
老大夫嗤了声,“你是看话本看多了吧?自古以来,皇宫里的冤假错案,有多少是因为‘红绳诊脉’酿成的?那些御医个个儿都是愣头青,偏偏要装成聪明虫。一根红绳,害死了多少娘娘?为避免诊错,大少奶奶还是配合一些的好!”
“可我......从未与除我相公之外的男人亲近过。”
乔佩佩死死的咬着嫣红的嘴唇,那极其为难、极其羞耻、极其心虚的表情,令众人一看——
有!猫!腻!
老大夫淡淡瞥了她一眼,“大少奶奶,请珍惜生命。”
“......”
乔佩佩暗暗咬牙,这个老匹夫,居然敢话里话外的威胁她?!今日她若是不配合诊脉,还逃不出这梁府了......
“佩佩,你若信任爹,尽管放心大胆的去诊脉。”梁財突然发了话,如神明下凡般威武,“若欣儿冤枉你,爹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屁!
乔佩佩在心里骂他。梁欣是梁財的亲生闺女,即便梁欣真的挑事生非,梁財又能拿她怎么样?如此好听的说辞,不过是梁財当着众人在维护自己的脸面罢了。
她又看看宋老太,本以为同甘共苦这些天,这个名义上她唯一的“亲人”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没想到......宋老太将头直接一转,扭了过去,完全不看乔佩佩。
和料想中的一样。
乔佩佩面如死灰般彻底绝望,泪眼婆飒的往老大夫跟前走。她身子骨儿本来就长得小巧纤瘦,这会儿故意耷拉着脊背,又将脚步放的徐慢,活生生一个在婆家饱受摧残的小媳妇儿。
“索大夫,我腹中胎儿还未足月,眼下正是脉相薄弱的时候。还请您积点儿阴德......手下留情。”
声音柔弱中带着颤抖,任谁看,乔佩佩都是受害一方。
可这话里明显隐含玄机,乔佩佩又用故意放小了、却偏偏能让所有人都听到声音说的。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梁家这大儿媳是在装可怜!哼,我看她离沉塘不远了。”
“万一她肚子里有种儿呢?听说她丈夫头死,俩人可是圆过房的。”
“剩下一口气儿还有劲儿找女人?她瞎编的你也信、猪能上树你信不?”
鄙夷、憎恨、怜悯、看好戏的目光,同时打在乔佩佩身上......她是故意的。
乔佩佩故意表现的羸弱可怜、孤独无助。因为往往一件备受争议的事情发酵时,人们的起初都是用流言剥削弱者,而等结果出来,却并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时,最同情的还是弱者。乔佩佩只有把自己的气场压到最低,等会儿梁欣出丑的时候,人们才会全面倒戈,不留余力的谴责梁欣。
一截纤细皓白的手腕儿搭在藏青色的号脉枕上,索大夫探出三根手指,精明的老眼饱含思索的望向天空。
人们屏息凝神的等待。
片刻......
“索大夫,结果如何?!”梁欣按捺不住,不等老大夫诊完脉,便率先提问。
乔佩佩瞟了她一眼,梁欣这是巴不得将自己搞死!昨日她看剧本的时候,上面写着:梁欣当众揭穿女配假孕,陈国秀下令沉塘。
果然,她千躲万躲,还是逃不过“沉塘”这一劫。
乔佩佩可不想被泡臭水沟。她提前将猪血灌在鱼肠子里,拴在大腿根儿,必要时刻,双腿一挤,便能制造“流产”的假象。扳倒梁欣,全靠演技!
索大夫果然没有辜负梁欣的期望,他沉默了下,收起药箱,用有些为难的口吻回答:“柳姨太,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欣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在柳府她成天被叫“二姨太、二姨太”,叫的她不仅脸上爆痘,月经还提前来!
不过现在她没空计较那么多。
梁欣对老大夫笑了笑,“有何情况,您尽管直说,在座皆是我梁家的亲朋好友,不必避讳。今日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了,也好让诸位做个见证。”
索大夫望了望满腹“苦楚”的乔佩佩,再看看“势在必得”的梁欣,吞了口气,“结果就是......”
花瓶里流出来的清水,早就汇到了乔佩佩的脚边,四条凳子腿周边也全部都是,乔佩佩看准时机,偷偷将椅子往后压——“咣!”
“......”
椅子忽然打滑,众人眼睁睁看着乔佩佩被掀翻,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她捂着后腰,十分痛苦的朝宋老太的方向呐喊:“娘......我的肚子好疼!”
一股鲜血从乔佩佩的双腿之间流了出来,将粉色的纱裙染红大片。
在场宾客大吃一惊。
“这、不是说假孕么?!”
宋老太立刻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她着急的站了起来,“佩佩?佩佩......你如何了?!”
论演技,乔佩佩是金马奖影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上浸出汗水,仿佛真正小产一样坐在地上哀嚎痛哭,满脸是泪。
“娘......您的孙儿恐怕不保啊!”
这一道声嘶力竭呐喊,道尽了凄楚与无辜。
“你......”乔佩佩死死的咬住苍白的嘴唇,费力的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的指着呆住的梁欣,“你居然敢害我?”
哗然一片。
椅子下的水,从哪儿来的?别的宾客椅子下没有水,偏偏乔佩佩的椅子下有水?难怪索大夫刚才不肯说,不肯说是因为梁欣污蔑好人!
众人开始大声的指责梁欣。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亲嫂子都害!”
“害人者必自诛,恐怕梁欣日后也难有子嗣。”
“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赶紧拉她去见官!”
陈国秀也呆住,她完全没料到是此等结果。
梁財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急忙指挥着家丁,“快!快去扶大少奶奶回房间!”
整个喜宴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梁欣则傻傻的杵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收场。
乔佩佩被人抬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一眼,梁欣像哗众取宠的丑角儿一样站在中央被人指指点点,那些激动的民众就差将手指头戳到她脸上。
而柳士儒则像看热闹般坐在边儿上的酒席上与人谈三说四。
被抬走的乔佩佩暗暗咬住舌头,拼命不让喜色表露在脸上......梁欣想扳道她?门儿都没有。
今日梁欣所设计好的一切,将会不留余地的报应在她自己身上。如此臭名若是被落下,她一辈子都难以洗清。日后若想在婆家站立脚跟,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