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姑思索了片刻道:“奴将云君翼从景和院拉回去后,撤下罩子才发觉,云君翼的一片羽片不翼而飞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少了片羽片呢?”林乃珲纳闷道。
“奴也不知为何,这可坏事了。”周姑姑有点懊悔地拍了拍大腿,神情郁闷。
惠秾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突然就回想起昨夜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院外的声音,她觉得那声音蹊跷得很,肯定和云君翼羽片的不翼而飞脱不开关系。
“姑姑别慌,此事也的确是我们没把云君翼看护好。若圣上怪罪下来,我愿意一人承担责罚。”惠秾宽慰周姑姑道。
“惠御衣可是想到什么了?”周姑姑问道。
惠秾摇了摇头,但心中基本有了谱,彰云寺因为女官众多,所以门禁森严。夜里能在彰云寺内的,除了寺中的女官和妃嫔不会有旁人。
这也就说明,破坏云君翼的人,一定就藏在彰云寺众女官之中。
嫌疑最大的,就是平素最看不惯惠秾的胡氏姐妹。
“此事可有除了我们几人之外的人知道?”惠秾问周姑姑道。
“奴掀开罩子,仔细检查后发现云君翼缺了羽片,当时没敢动声色,就让跟在身边的女官下去了。云君翼结构复杂,不了解云君翼之人一眼是看不出云君翼缺了片羽片的。所以此事应该无旁人知晓。”周姑姑答道。
林乃珲一边着急地搓着手中拧成一团的帕子,一边在旁边听得认真,听完周姑姑的话,她忙问周姑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说,也无人知道云君翼缺了一片羽片,那又有何妨呢?”
“不可。娘娘不知,缺失一片羽片,这云君翼就无法带着人飞起来。”周姑姑摇了摇头。
林乃珲闻言,脸上更着急了,红了一片,将手中的帕子往边上一丢,忙对周姑姑和惠秾道:“那姑姑和秾姐姐快想想办法,这可怎么办呀……”
见林乃珲着急,惠秾忙安慰几句,便对周姑姑说:“姑姑,你可否带我去看看云君翼?”
周姑姑点了点头,带着惠秾到了停搁云君翼的彰云寺正殿。
正殿中的女官都已经被周姑姑清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内,除了周姑姑与惠秾二人以外,再无旁人。
一旁,日夜燃烧的巨大神灯上的火焰依然如精灵一般盈盈抖动着,殿内的每一物,都被照耀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悬在大殿梁上的写满了祝祷经文的淡青色绸带,随着从窗户灌进来的冷风乱无章法地摇摆着。
惠秾凑近云君翼,一眼就发现了丢失羽片的地方。
这个巨大机械,对于她来说无比熟悉。当初开展云原项目时,她曾负责设计云君翼,因此,对于云君翼的机械结构,惠秾了如指掌。
仔细观察丢失羽片之处,惠秾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羽片是被什么东西切割下来的,并不是从机械内部拆解出来的。
切口平整,富有光泽。
惠秾上手摸了一把那个切口,用指腹轻轻地摩擦了几下断口边上的棱角,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于是她转身问周姑姑道:“姑姑,你可知道寺中女官中,有哪一人持有用神遗上的东西做成的物件的?”
惠秾如此发问是有道理的。构成云君翼的所有物质,并非是云原本身就有的,而是云原项目组用一种高科技的新物质合成的。
这种新物质,既可以与人的思维直接联通,又坚固无比,轻易不能损坏。
换言之,云原之内,能够伤害到这种新物质的,除了这种新物质本身,再无他物。
而这切面又如此光滑,更印证了惠秾的想法。
“据奴所知,彰云寺内除了几样神遗祭品以外,应该是只有胡氏姐妹有一把太后亲赐的匕首。这匕首是用前些年大败北蛮族军队时,剿回来的神遗身上的刀刃做成的。”周姑姑坚定地回答道。
一下子,惠秾心中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
惠秾点了点头,对周姑姑行了一礼,道:“周姑姑,我已经有法子了。”
说罢,惠秾凑近周姑姑,小声对周姑姑说了一番话。
周姑姑听完,看了一眼云君翼上的切口,喃喃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御衣放心,奴一定办到。”
看过云君翼后,惠秾就回到了景和院,一进院门,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林乃珲等人就焦急地围住了惠秾。
“秾姐姐,情况如何呀?”林乃珲拉住惠秾的手,发现惠秾的手甚是冰凉,着急地问道。
惠秾笑笑,拍了拍林乃珲的手,轻声道:“娘娘不必忧心。”
听了惠秾的话,众人心中的焦急才稍稍舒解。
祭典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午时,惠秾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见时间还早,便对众人说:“大家都去准备一会儿的祭典要用的东西吧,云君翼那里有周姑姑在。”
众人才纷纷散了,回房梳妆收拾。
回到房中,惠秾叫了绣李来为自己梳妆。今天的祭典,对于惠秾来说就是一场战争,她对自己的谋划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她知道,如果不勇敢迎战,那么输的人一定是自己。
镜子中,绣李将惠秾及腰如瀑的长发绾成一个低垂的发髻,由于惠秾的位分只在御衣,所以头上不能戴太多的装饰,绣李寻了一根墨玉簪子簪在发髻上,又在惠秾的两鬓点缀了两把花丝镶嵌的云母桃花小压鬓。
“小姐要不要涂些胭脂?”用绒面的粉扑将妆盒里的妆粉在惠秾脸上薄薄铺了一层,又用眉黛画好了惠秾的眉毛,绣李又寻出了一盒惠秾几乎从未用过的胭脂,望着镜子中的惠秾问道。
思寻片刻,惠秾笑了笑,道:“用一点吧。”
薄红的胭脂在脸颊和唇瓣上匀匀涂开,像是天生的血色一般,显得惠秾温柔而不失娇媚。
“小姐涂上胭脂可真美。”砌春从一边经过,看见涂了胭脂的惠秾,称赞道。
惠秾笑笑,眼底波涛汹涌,抬手把唇上的胭脂又蹭淡了一点,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突兀,道:
“今天过年,是得好好打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