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猷当晚安排惠秾宿在定元殿偏殿,还是之前她住过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惠秾早早地起身,去看过了愉寿,便出宫回了彰云寺。
从她刚进彰云寺寺门开始,她就感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所有遇到的女官,无一例外,都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她。
走在回景和院的路上,惠秾感觉背后被这些目光刺得发痛,便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刚到景和院门口,她就看见李煜霖和他的几个侍从站在景和院院门口。
惠秾停下脚步,望着李煜霖,微微点了点头,问候道:
“如此一大早的,李总管怎么来了?”
李煜霖客气地笑了笑,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小宦官手上托着的托盘,道:
“咱家这是来宣旨了。”
惠秾望向小宦官托着的托盘,之间托盘上有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心下已经明白了许多。
再看向其他随从,其他随从手里皆是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
惠秾笑笑,上前至景和院院门前,伸手推开院门,回头对李煜霖道:
“李总管,请进。”
说罢便先一步进了院门。
因为时候尚早,林乃珲应该还没有起床,景和院院中一片寂静。
李煜霖环顾了一圈,对惠秾道:
“那就劳烦夫人接旨吧。”
惠秾便郑重地走至李煜霖面前,双膝下跪,道:
“妾身惠秾接旨。”
李煜霖伸手从一旁小宦官托着的托盘上取来圣旨,缓缓展开,念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云中府惠氏之女惠秾,尽其心力,劳其体能。朕感其端庄聪敏,柔慧娴淑,特册为离苦夫人。”
“钦此。”
跪在地上的时候,惠秾的心头浮现起刚穿越到云原的第二天的情景。
也是李煜霖来宣的旨,她也是如此跪着接旨。
也是在一个晴朗的早上。
只是惠秾此时的心境比那时复杂了许多,她目睹了大衡后宫的残酷争斗,也收获了林乃珲这样的亲密友人。
更第一次经历了生死离别边缘的苦痛。
一时间,惠秾有些百感交集。
在听到李煜霖说的那句“钦此”的时候,惠秾感觉自己的眼眶无端地有些酸胀。
她抬手揉了揉充血的眼角,伸手接下了李煜霖递过来的圣旨。
“妾身谢皇上。”
说罢,她举着这卷带着她走进大衡后宫更深处的圣旨,向前方深深鞠了一躬。
礼毕之后,惠秾从地上起身,林乃珲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正殿中走了出来。
她抬眼一看李煜霖带着好几个人在院中,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呆站在了原地。
听到了林乃珲出来的动静,惠秾回头望向林乃珲,只见林乃珲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和寝裤,肩上只薄薄披了件绸缎衫子。
倘若是寻常女子,见着李煜霖站在自己院中,恐怕都要吓得一惊。
可是林乃珲看到李煜霖的一瞬间,甚至没有一分毫的惊慌,而是非常自然地跑向惠秾身边,打量了一下惠秾手中的圣旨抱怨道:
“秾姐姐怎么才回来呀。”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基本上把李煜霖和他的侍从们忽略掉了。
不过李煜霖倒也不和林乃珲计较,他向林乃珲行了一礼问安道:
“林太嫔安好,近来身子可好?”
林乃珲这才从惠秾身上移走了视线,看了一眼李煜霖,微微颔首道:
“本宫身子已经无碍了。”
只不过,林乃珲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你怎么在这里,你快滚吧”的厌恶神情。
惠秾也察觉到了这种厌恶,但一边是自己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的盟友,她只能在中间当个和事佬。
于是她拍了拍林乃珲的手,对李煜霖笑道:
“李总管可还有旁的什么事吗?”
李煜霖显然也看到了林乃珲脸上的那抹厌恶神情,却并不在意的样子,脸上依旧是标准的服务式微笑,他道:
“皇上还赏赐了一些东西来,大抵都是夫人用得到的。”
说罢,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几个侍从忙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呈了上来,在惠秾面前打开——
一共有三口箱子和五个包裹。
包裹里的倒都是寻常的首饰衣料,没什么稀奇的。
看名贵程度,它们也只是按照夫人位分的份例采办的。
但那三口箱子里的东西,确是惠秾完全没有想到的。
两口箱子里装满了书卷,另一口箱子里则装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惠秾走至箱子前,低身查看书箱里的东西。
每一口书箱里都放着一章书单,上面清楚地罗列着此箱中都有哪些书籍。
书单上的字迹,惠秾一时觉得有些眼熟。
细细辨认了一番,她才发现书单是李猷亲笔写的。
虽然有些出乎她意料,但惠秾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波澜,只是将书单放回书箱之中,转身走至第三口箱子前,看了一眼箱子中的物件,抬头问李煜霖道:
“李总管,不知此箱中装的是什么呢?”
李煜霖笑笑道:
“此箱中装的皆是本月新制成的离苦引,皇上想着夫人的封号也是离苦,特将此香赐予夫人。”
惠秾垂下眼睛,心中却涌起一片波澜,她道:
“妾身谢过皇上了。”
李煜霖见差事办得也差不多了,便对惠秾和林乃珲道:
“咱家还得回宫里交差,就不打扰太嫔和夫人了。”
惠秾点点头,向李煜霖微微欠了欠身道:
“辛苦李总管了。我就不送了。”
李煜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惠秾和林乃珲,在林乃珲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带着他的人们告辞离去了。
李煜霖前脚刚出景和院,惠秾就听见林乃珲在自己身边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心里有气的样子。
“怎么,娘娘不待见李总管?”
惠秾微微侧首,望着林乃珲道。
林乃珲嘟了嘟嘴,似乎是感觉身上冷了,拢着肩膀上的衫子转身往正殿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我讨厌他。”
跟着林乃珲进了正殿,两人在桌边坐下,徐姑姑从里屋端了茶出来,见只有她们两人,忙问:
“李总管呢?”
惠秾将手中的圣旨放在桌上,道:
“已经回宫去了。”
徐姑姑将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她对惠秾贺喜道:
“奴恭喜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