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秾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大早起来,她忙着去看愉寿,都没顾得上喝口水。
温热的茶水穿过她干热的嗓子,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她抬起头问徐姑姑道:
“绣李和砌春她们去哪里了呀,怎么没看到她们?”
徐姑姑脸上的笑意是掩饰不住的,她笑眯眯地对惠秾说道:
“周姑姑昨夜就听说夫人晋了位份这件事,今天一大早就把绣李和砌春两位姑娘叫走了,说是去拿寺里备下的贺礼。”
惠秾点了点头,小声纳罕道:
“这宫里和寺里两处地方的消息可真是灵通,竟然比圣旨跑得都快。”
徐姑姑笑道:
“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昨夜这消息已经在寺里传开了。人人都说夫人福气好,就算是住在这彰云寺,也能得圣上恩眷。”
坐在一旁的林乃珲却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握住惠秾的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惠秾的眼睛道:
“姐姐可别听她们瞎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到底还是咱们景和院安心自在。”
惠秾知道,林乃珲这是怕她得了圣眷,立马搬进宫去,于是轻轻拍了拍林乃珲的手背柔声道:
“娘娘放心,我就在这景和院中陪你,哪儿也不去。”
林乃珲听惠秾如此说,脸上的神色立马欢欣起来,可这欢欣劲儿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一脸的烦躁取代了。
“怎么了?”
惠秾见林乃珲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有些关切地询问道。
林乃珲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愿意说。
站在一旁的徐姑姑见林乃珲脸色不好,忙对惠秾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太嫔素来不喜欢李总管,恐怕是今日见了他,心里不舒服吧。”
惠秾这才想起来,方才在院中,林乃珲说她讨厌李煜霖。
林乃珲听徐姑姑说起这事,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这个人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看着林乃珲可爱的小脸说着骂人的话,惠秾心下觉得可爱,于是问道:
“他怎么两面三刀了?”
林乃珲似乎又不愿意说话了,气鼓鼓地拿起茶杯大大地饮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徐姑姑这才说道:
“李总管是太后娘娘的人,先帝去世之后,他少不了在背地里磋磨过我们太嫔。”
“还有这种事?”
惠秾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徐姑姑。在她的印象中,李煜霖虽然是个阴险毒辣,有几分手段的人,但对她还是不错的。
退一万步来讲,除了上次在彰云寺正殿后花园的树林里突然袭击她,李煜霖没做过什么伤害惠秾的事。
徐姑姑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她紧皱着眉头,继续道:
“可不是嘛!太嫔刚搬到彰云寺时,并不住在景和院,而是住在另一处又荒凉又偏僻的院子里,吃穿用度都短缺。”
“那和李煜霖有何关系呢?”
惠秾不明白这两者中间的联系,于是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这彰云寺向来是太后势力笼盖之下的,寺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免不了要经李总管的手。”
徐姑姑解释道。
这样一来,虽然徐姑姑没有明说,惠秾也懂了其中的联系。
忽然,她又想到一事,于是问徐姑姑和林乃珲道:
“那后来娘娘为何又搬到景和院了呢?”
林乃珲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
“是因为我祖父进京朝见,才把我挪到景和院的。”
听到这里,惠秾心中不免泛起一阵酸楚,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乃珲的后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乃珲对后宫有那么大的怨念。
她想安慰林乃珲几句,却发现在这样的情境下,她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屋内的气氛陷入一种低气压的沉默中时,院外传来了几声说话声。
听到动静,惠秾往窗外望去,见是绣李和砌春两人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砌春兴冲冲地跑进里屋来,身后还跟着砌春,二人见到惠秾便高兴地行了大礼,贺喜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惠秾忙让二人起来,心中却也没有晋升位分的喜悦。她问二人道:
“外面那些人是谁?”
砌春答道:
“有些是来送贺礼的,有些是来贺喜的。周姑姑一早就备下了贺礼,如今已经送到院子中来了!”
“夫人快出去看看把!”
绣李在一旁说道。
虽然对贺礼没什么兴趣,但碍于情面,惠秾也不得不走至院子中。
院子中央摆放了整整六口箱子的贺礼,箱子里面大多是些衣服细软,古董陈设一类的东西。
惠秾只略扫了一眼它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惠秾出来院子里来贺喜的女官纷纷向她行礼,齐声道:
“贺喜离苦夫人!”
突然被众人这么称呼,惠秾倒有些不适应了。
她忙对来贺喜的众女官说道:
“各位姑娘多礼了。”
在这群女官中,有不少面容是惠秾熟悉的,其中惠秾最熟悉的便是胡梦泽和岑雪晴。
岑雪晴能来,她自然十分高兴。
但她想不通为什么胡梦泽会出现在这里。
以正常人的性情,自己所厌恶之人上位,一定会着急上火,免不了些怨妒,而胡梦泽则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像是之前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惠秾觉得可怕又恶心。
她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温和地笑着,对院中众女官道:
“姑娘们若不介意,便来我屋中坐坐吧。”
众女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吱声。
倒是岑雪晴先说话了,她对惠秾微微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都不客气啦。”
惠秾见岑雪晴没有推脱她的邀请,心里也有些高兴,便让砌春和绣李招呼着众女官进了偏殿。
在偏殿里坐定后,砌春和绣李上了些茶果来。
岑雪晴望着惠秾,一脸真诚的笑容说道:
“贺喜夫人!”
惠秾忙摆了摆手,笑道:
“我倒不在意这些位分和虚名。”
岑雪晴似乎也很是赞同惠秾的话,点了点头道:
“夫人性情至纯至真,这些外在之物自然不能让夫人高兴。”
正说话着,就听胡梦泽在一旁道:
“夫人如今已升了位分,又得了封号,可见皇上对夫人情谊之深呀。”
倘若是别人说此话,惠秾还能客套两句。可这话从胡梦泽的嘴里说出来,惠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