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这点花楼的喧嚣,让惠秾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宁静。
在雅间内稍作一盏茶的功夫,江娘就来了。
江娘拉开雅间的门,见是惠秾,便步入雅间,向惠秾施了一礼道:
“江娘见过公子。”
惠秾点了点头道:
“江娘快坐吧。”
待江娘在惠秾的对面坐下后,惠秾率先开了口:
“今夜我前来此处,是有一事相求。”
江娘一边伸手拿着茶壶,往惠秾的茶杯里倒茶,一边说道:
“公子请将。”
惠秾看着热腾腾的茶水氤氲起的白色雾气,思索了一下说道:
“江娘可知,此毒已经传至了宫中。”
江娘放下手中的茶壶,看着惠秾的脸道:
“此事妾身略有耳闻,只不过宫内的情况一向难以探听,妾身也不知其中原委。”
惠秾点了点头道:
“我正是因为此事前来的。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赶紧行动了。今夜前来,是想请江娘给李总管传个话,明日此时,我想与他在此处见面。”
江娘听了惠秾的话,说道:
“妾身明白了,定会帮公子转达。”
伸手拿起茶杯,惠秾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京城繁华的夜景。
灯火绚烂之下,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暗潮汹涌。
茶叶的香气在惠秾口中弥漫,点花楼的茶不同于宫中和寺中的茶,点花楼的茶更注重香气,而非茶的余韵。
惠秾感觉此茶香气过于浓郁,喝了几口就放下了,起身对江娘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此事就劳烦江娘了。”
江娘从座位上起身,将惠秾送到雅间门口,道:
“公子请放心。”
惠秾出了点花楼,沿着原路返回彰云寺。
因为有李煜霖所给的令牌的缘故,惠秾此行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回到景和院后,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偏殿的房门,见砌春已经在侧房的小榻上睡下了,却不见绣李的身影。
这么晚了,绣李到何处去了呢?
惠秾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灯,灯中的灯油已经燃烧得只剩一个底了。
她从橱子里寻了灯油,刚准备给油灯灌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动作。
思索了一小会儿后,她将手中的灯油放回了原处,并没有管那个快要燃尽灯油的油灯,而是走进自己的寝室,快速地洗漱更衣,躺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后,惠秾感觉不到丝毫困意。
在夜晚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惠秾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望着头顶上的床帐模糊的黑影。
绣李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惠秾心中有几分担心。
但是担心之余,惠秾还有几分狐疑。
其实从惠秾穿越到云原之后,她多多少少发现了绣李的一些不寻常之处,但之前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本来是不愿怀疑绣李的。
只是这几次的事情,都发生得蹊跷,让她不得不好好想想。
正在惠秾思索之时,门边传来了响动。
惠秾侧着眼睛,透过纱帘去看门边的动静。
绣李掌着一提灯笼从门外进来,进屋后,绣李将灯笼快速地弄熄了。
黑暗中,惠秾看见绣李望着桌子上燃尽的油灯发了一会儿呆,就立刻转身走向惠秾的寝室,仿佛是在确认惠秾的床上有没有人一样。
“夫人几时回来的?我竟不知道。”
惠秾听见绣李用极小的声音问道。
这似乎并不是为了真的问惠秾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是为了试探她有没有睡着。
因此惠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让它们听起来像是酣睡中的样子,紧闭着嘴唇没有回答。
绣李见惠秾没有应声,便走到砌春睡的偏房更衣洗漱去了。
听着绣李洗漱脱衣服的声音,惠秾心中突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她在心底里,从来是不愿意相信绣李有问题的,但如今这桩桩件件,都让惠秾不得不怀疑近来发生的事情和绣李有关系。
那种新型的毒药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宫中和寺中,惠秾不得不提心吊胆地策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在心中大致想好了周密的计划后,惠秾感觉困意袭上心头,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用晚膳的时候,惠秾本来想试探试探绣李,但又怕打草惊蛇,也就作罢了。
惠秾不时地观察着绣李脸上的神情,竟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这让惠秾的心更凉了几分,望着绣李一切如常地给她布菜,她只觉得嘴里的饭食索然无味,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
绣李的平静,让惠秾感到害怕。
倘若绣李的脸上有几分异样,那就说明绣李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异心的。
但绣李脸上的平静,则说明绣李已经背叛她多时了。
也许从一开始,绣李就不是她的自己人。
惠秾将筷子放下,接过了绣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夫人不再多用些了?”
绣李见惠秾吃得不多,脸上满是关切地问道。
惠秾没有抬头看绣李,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兴许是春天到了,身上只觉得困乏,没什么胃口。”
说罢接过砌春递过来的漱口杯,漱了漱口便起身走到窗边的榻上,歪倒在软枕上,随手从一边拿了本书在烛火下看了起来。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翻动着书页,一边在心中安排着今夜的计划。
她要下一盘好棋,就不能只顾着眼前的事情,而是要纵览全局,利用敌方的棋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待夜色渐沉后,惠秾到林乃珲房里,配林乃珲说了一会儿话后,回到自己房中,对绣李和砌春说道:
“今夜我有事要出寺一趟,想来这么晚也没人来找我。只是你们千万不可把我最近出入彰云寺一事到处宣扬,要缄口不言。”
两人都应了后,惠秾看了一眼绣李,继续吩咐道:
“绣李,你心最细,今晚你在我房中整理一下皇上赏的书籍吧,把它们都整齐放在书架上。”
惠秾观察到,绣李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为难,于是便问道:
“你今晚有什么事吗?”
绣李忙摆了摆手道:
“没有的,夫人放心。”
惠秾冲她笑了笑,便进屋换了衣服,拿好了令牌,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