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家更像是农家的院子，这种老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已经不多见了。

一个石桌，几个石凳，一个兔子笼子，角落还堆着一堆煤球。

肖龙将楚云海和陶轩两个人请进来，给二人倒上了一杯苦丁茶。

苦丁茶是一种乔木的树叶做的，和传统的茶树不制作方法不一样，味道也有很大不同。据说能明目益智、生津止渴，甚至可以抗癌。

不过，这味道，即使真的有这些功效的话，楚云海也不愿意常喝。

楚云海小抿了一口，一股苦味直冲天灵盖，楚云海强忍着，冲肖龙报以微笑。

反观一旁的陶轩，喝了一大口，却和没事人一样。

楚云海在心里不由感叹到：小陶先生就是小陶先生，真不是一般人啊。

陶轩喝完茶后，眼睛不停地往燕子那边看去。

对于陶轩的心思，楚云海自然明白，拍了拍陶轩，说道：“小师哥，你去和前辈家的孩子玩会儿吧，我和前辈聊会天。”

陶轩十分感激的看了楚云海一眼，痛快的点了点头，从石凳下蹦下来，跑到燕子身边。

看到陶轩那个兔崽子又和自己闺女玩上了，肖龙暗自叹了口气。不过有楚云海这个外人在，自己倒也不好意思发火。

楚云海说道：“刚才在门外，我听到前辈在说【同仁堂】。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相声同行。”

肖龙喝了口茶，说道：“有演出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练基本功。最近正好没有什么演出，起的早，然后每天就说上这么一段贯口，找一找基本功。”

楚云海和肖龙探讨了些传统贯口段子里的想法和典故，肖龙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与他同事口中描述的不一样。

楚云海真正让同行注意到是由于《我要反三俗》，那场相声颇具讽刺意味，也刺激到了一些相声演员，导致楚云海在相声界的口碑不是那么的好，尤其是在体制内的相声艺人口中。

楚云海对相声曲目的来历很有研究，这让肖龙感到有些意外。外界一直在说楚云海不尊重传统艺术，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尊重传统的话，那又为什么去研究段子的由来呢。

肖龙盯了楚云海好一会儿，开口问道：“楚先生，我曾经听说你对老一辈的相声演员和体制内的相声演员有些成见，不知道是真是假。”

楚云海抿了一口茶，说道：“前辈觉得呢？”

肖龙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楚先生倒不像这样的人。”

楚云海道了声谢，说道：“您比我年长，您叫我小楚或者云海都可以，我斗胆叫您一生肖老哥。其实我一直很敬佩相声界的前辈，因为没有他们的坚持，相声的现状恐怕会更惨。

之前我有一场演出，演的是《我要反三俗》，肖老哥也可能听说过。我那一场演出确实有些草率，有些冲动，只是因为我在馨苑茶馆听到别人对我新相声的侮辱，对德芸社的嘲讽。

在我看来，相声行业想要更好的发展，光继承传统的曲目是远远不够的，推陈出新才是相声更好的选择。”

肖龙听完楚云海的一番话后，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光守着老一辈艺人留下来的节目，更像是坐吃山空。不光没有守住那些段子，反而失传了不少。

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的师父跟我说，相声段子有一千余段，可是当我可是演出的时候，能说出作品名字的不到六百段了。现在，我从艺二十五年了，能查到的相声节目，恐怕就剩三四百段了。”

“陶轩，你别哭啊！我给你买糖吃。”正当肖龙望着茶杯感慨传统文化丢失的时候，燕子的声音从一旁传了出来，还夹杂着陶轩的哭声。

这孩子！又把陶轩弄哭了！

肖龙和楚云海听到陶轩的哭声后，急忙站起身，往两个孩子那走去。

原来两个孩子在玩过家家，燕子非要陶轩演儿子，她演妈妈，还找来一个玩具熊演爸爸。可是陶轩不答应，非要演爸爸，结果燕子犟不过他，就伸手打了他。

还没见过陶轩哭的楚云海十分好奇陶轩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楚云海蹲到陶轩身旁，看到陶轩真拿小手抹着眼泪儿，楚云海将陶轩的手拿开，发现陶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噗嗤！”楚云海本来都想好了，不能笑话陶轩，不能笑他，可是真看到陶轩的样子，楚云海还是没忍住。

陶轩瞪了楚云海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燕子，爹怎么和你说的，少和男孩子玩，玩的时候也不能欺负人家。”，肖龙在一旁训斥着燕子，看到楚云海的目光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爹，陶轩喜欢和我玩，我欺负他，他也高兴。不信，你问他。”，燕子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对肖龙说道。

燕子刚说完这话，陶轩便转过身，说道：“肖叔叔，你为什么不打她？”

“陶轩！你这个大坏蛋！”

陶轩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肖龙。本来肖龙刚才就伸出了手，一是吓唬吓唬燕子，二是顺便做戏给楚云海和陶轩看，但没想过要真打。可是陶轩这话一说，自己不打的话，好像还不太对劲儿了呢。

闺女，对不住了啊！

楚云海急忙拦住肖龙，劝道：“肖老哥，孩子闹着玩的事，咱大人就别操心了。来，您跟我讲讲您对相声行业的看法。”

楚云海拉着肖龙往石桌旁走去，肖龙十分感激楚云海给他台阶下，冲燕子冷哼一声后，跟着楚云海坐回了石凳上。

看到自己的父亲敢冲自己发火，燕子气也气鼓鼓的冲肖龙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燕子。”

燕子正盯着肖龙看，陶轩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

燕子扭过头，看着冲她笑的陶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手掐上腰，就开始数落起陶轩来。

楚云海见状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啊，自己这个小师哥还是太年轻！

肖龙看到楚云海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拿起茶壶准备给楚云海的茶碗里添点茶水。肖龙刚接过楚云海递来的茶碗，陶轩的哭声又一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