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昔一瞬，已过万载。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好像是白石专务手上的表。

如果没记错的话。

当他以針生大地的身份去白石专务的房间。

白石专务手上的表就是这一块。

等等。

那么就是说。

那颗心脏其实不是政木拓真的，而是白石专务的。

林悠介发现自己的推断好像出了些小问题。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

也为查询这块手表的作用。

他握住这块手表，试探性运转身上力量。

无数破碎斑驳的画面，一股脑地灌入脑子里。

在一霎那，林悠介眼前的场景出现些许扭曲，就像是在炙热火焰上空因为过高的温度出现的扭曲。

而在一个短促的呼吸后。

林悠介消失在房间内。

没有实体，没有限制。

他变成上帝视角。

俯瞰一切。

灰雾笼罩的第三年，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满目苍夷。

高楼还是那些高楼。

在灰雾笼罩之前。

东京是世界富裕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也是世界人口最多密度最高的城市。

而在这个时候。

街头路口却再不见那些忙碌上班族。

在这个视角里，林悠介看着那些窝在墙角眼睛没有一丝光亮麻木的脸庞。

行尸走肉般。

触目惊心。

灰雾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有机会多看。

随着强制视角，林悠介来到了全晶大厦。

这时候的全晶大厦已经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

倒是和林悠介下楼看见场景相差无多。

破败荒凉，没有人烟。

灰雾之下全是这样的建筑。

而现在所处的位置。

简单辨认，这是政木拓真所在的楼层，也就是那颗心脏所在的办公室。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存在，我宁愿不再苟活。”

“我不明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给我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再这样。”

有非主流话语源源不断产出。

喃喃说着你若毁我天堂，我必折你翅膀话语。

坐在地上的白石专务白发苍苍，看起来要比之前老上太多。

林悠介猜测这几年他过得肯定很辛苦。

辛苦到从原来公司高管变成如今神志不清的非主流圣经朗诵者。

盘坐在地上有条狗靠在腿上，毛发变得杂乱无光泽：有些地方还有秃斑，很没有精神。

从外表特征来看也已经很老了。

在狗类算得上高寿。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这块表，多年不见后再次出现，那个人说拨下就能回到从前。”

“你说是真的吗？”

白石专务看着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狗子，宠溺摸了摸脑袋。

若不有它陪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到现在。

“老师当年被杀，我想尽办法让全晶坚持下去，可还是能力有限。”

白石吐了口气。

“这些年里，我一直都想着那个画面，他躺在病床上如同枯木般逐渐安静。

我从来没想过即便骂人也是中气十足的政木社长会有这么一幅模样。

如果那天我没有跟他争吵。

他按照原定计划晚上去参加活动，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去，事情结果是不是就会不同。”

这么多年，白石的心结就在此处。

在他看来，老师的死亡是他一手造成。

如果没有当天争吵，让政木拓真留了下来，这个悲剧完全不会发生。

这个念头扎根在心底，不断折磨着他。

到了今天，临近死亡，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结。

心中多年的压力释放。

有些释放。

“就这样吧！”

他站起来一瘸一拐手指温柔拂过墙壁。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一步步走过，坐在地上抱着狗子将手表指针拨动。

指针很轻，白石的动作却好似拨动万钧，呼吸沉重相当困难。

林悠介看得清楚。

白石身上并没有那股奇妙的力量，按理来说是无法拨动的。

可在下定决定拨动指针。

手表便扎根在他的身上。

伸出许多细小须子从毛孔蔓延进去。

贪婪吮吸着。

血管青筋鼓起如烧红的铁丝，白石脸色难看的吓人。

林悠介联想到什么。

这和见到心脏蔓延出来的血管支脉何其相似。

一股浓郁的黑芒从手表升腾。

白发返乌。

皲纹消散。

背脊挺直。

白石一点点恢复了年轻。

他看着自己不再颤抖的双手。

眼中满是惊喜。

哪里会有人会放弃自己生命，那些愧疚只不过他临近死亡的自我欺骗。

如果不是已经病入膏肓。

他怎么可能走这条道路，这块手表在他手中可已经有半年之久。

而现在，他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怎么不惊喜。

然而一声痛苦呻吟。

韶华易逝。

眨眼之间，形销骨立，堆砌皱纹。

风中残烛，人生路走到尽头的老人。

爆裂的声音。

心脏在里面爆碎。

一个个肉瘤从他身上扭曲爆出。

不要！

不要！

眼见到手的青春逝去，他跪倒在地嚎叫。

从手腕伸出的支管不断生长。

身体不断畸变鼓涨。

将旁边的狗子一并吞噬进去。

滴答滴。

滴答滴。

秒针转动的声音。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颗硕大的心脏出现在房间里，支管攀爬蔓延整个大楼。

……

林悠介漆黑瞳孔从眼白逐渐退缩，恢复瞳孔，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

鼻血从鼻孔掉落。

猩红落在雪白地面上，有些刺眼。

他去厕所简单处理，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能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负担还是有些过重了。

从某些角度来讲，白石专务的心愿也是实现了。

时间永远停止在出事的那一天。

虽然只是对于全晶大厦而言。

溯昔一瞬，已过万载。

溯昔一瞬，已过万载。

林悠介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看着放在一边的手表，大致明白了这块手表的用法。

时分秒。

三根指针。

往回拨动，就会回到拨动原来这个时刻。

这个手表主人的状态就会变成这个时间之前的状态。

可之后的代价就是万倍的时间回馈。

从手表上获得的时间，会万倍从身上剥夺回去。

而这块手表，里面还有三个方圈。

方圈里是没有动弹的指针。

林悠介猜测这应该是代表着年月日。

白石拨动的就是最左边的方圈指针。

不过是尝试转了几下。

很明显就恢复了年轻。

日和月应该都没有这个效果。

那么最左边代表着就是年。

只有几年前才能让恢复成这种状态。

几年前全晶尚在鼎盛的白石专务意气奋发。

拨动几年的代价是……几万年。

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林悠介想着白石最后的变化。

瞬息之间，化作一捧黄土。

不寒而栗。

时间有伟力。

没有人能够逃脱得了时间的流逝。

如果这样的话。

这块自己还要带吗？

林悠介想了想。

笑着将手表戴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