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泪眼婆娑的爷爷,宁瑶的心肠也不禁软了。
她最看不得弱势群体受罪流泪,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双手也从来没干净过,但她有自己的底线,上辈子杀的也多是十恶不赦的一类人。
不是说他们做了恶就该死,而是每一个手染鲜血的人都要有随时丧命的准备。
“爷爷,以后我养你。”
她刚说完这句话,宁云就主动上前背负起宁老爷子。
少年依旧纤瘦,但体内力量无穷无尽,他双眸坚定地回应着宁瑶。
“走吧。”
三人出了房间,宁三峰只是挑挑眉,什么都没问,倒是宁二河张了张嘴,“大妮…你这是?”
“爷爷身子不好,我要接走。”
“好…也好,大哥也该尽尽孝了。”
宁二河搓着手,犹豫地接着说:“你二婶得去医馆看看,能不能借二叔点银子?”
“我没钱,但会点医术,二叔要是想治好二婶就来给我干活吧。”
“这…”他摸着自己的双下巴,过了半晌才回答:“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疏啊,村长说后山药材挺多的,你随便采点不就行了,还不花钱。”
宁瑶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也不管对方发疯似的喊叫。
等他们回了家后,把宁老爷子安置到陆颜妮之前住的东屋。
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熬了锅米粥。
宁江在家闲不住,就带着俩小的去接李氏了,离大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股腻歪劲。
“我就说瑶瑶长大了必定是人中龙凤吧?这才多大啊,就懂得做生意了。”
皮肤养白不少的男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牵着娇妻,正傻傻笑着。
李氏嗔了他一眼,也开始笑,“也不看看是谁女儿?”
“哈哈,都是娘子教导的好。”
宁瑶站在门口,满眼温柔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家伙早就想她了,俩人十分默契地奔过来。
“阿姐~”
看着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团子们,她宠溺地揉了揉他们的头发。
“爷爷来我们家住了,你们别太吵知道吗?”
“瑶瑶说什么?”
紧随其后的宁江接过她递来的汗巾擦着额头,“你把老爷子接来啦?”他惊讶于女儿的懂事,感谢的话就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装作淡定地进了屋。
宁云给老爷子简单擦了擦,换了身干净衣服,看起来比之前好许多,但宁江还是一眼就看出父亲更瘦了,两个眼窝又黑又深。
“爹!儿子不孝啊!呜呜。”
男人哭着跪下,老爷子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以后我们一起伺候爹,现在先吃饭吧。”
李氏端来碗粥,亲自给老爷子喂下。
吃过晚饭后,小家伙们早早就睡了,宁瑶拿着瑶池水来到东屋。
“爷爷,喝了这个你的病就能好。”
老爷子看着她许久,最终轻轻摇摇头。
宁瑶以为他是不舍得喝,只能喂到他嘴边。
喝下瑶池水后,老爷子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
过了会儿竟然能开口说话了,“宁小姐…”
“爷爷何故这么称呼孙女?”
“你是宁将军唯一的女儿啊。”
宁瑶皱着眉头,她有些惊疑,不知道宁老爷子知道什么,只能等他自己继续说。
“我原名吕梁,曾是你父亲的部下。”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着,神情严肃不似说假。
“当年,我收到将军府被斩和你活下来的消息,当即辞官,顺着寻来,哪知还没和你相认,却撞见岑氏谋杀亲夫,她威胁我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然就要去揭发你。”
“唉,我关心则乱,只能应下,假扮死去的宁律,以爷爷的身份守着你,这些年,岑氏用我的家底不知道在做什么生意,我见她还算安分也懒得管,哪知她从未信任我,偷偷给我吃慢性毒药。”
吕梁语气平淡,看着宁瑶的眼神慈祥又柔和。
“幸好,你平安的长大,我也能放心去见将军了。”
宁瑶心里不震惊才是假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身边的人居然都是披着马甲的大佬。
“吕爷爷有这份心,我父亲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但将军府是被冤枉的,你愿意助孙女一臂之力吗?”
吕梁浑身一颤,面前的少女和宁将军太像了,他猛地想起将军一人对千军万马时对他说:
“吕兄,可愿助吾?”
“…末将听令…!”
……
宁瑶离开东屋,发现宁云正在院子里等她,身旁还站着两个黑衣人。
“阿姐,云儿有礼物送你!”
少年从怀里掏出那枚龙军令,好看的凤眼如萤火明亮,“江南齐山有密藏,价值万两黄金。”
她接过令牌轻笑,“巧了,我也有东西送你。”
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将很久之前就做好的手镯套在他的手上。
“唔…”宁云低头一看,是个很幼稚的小猫款手镯,通体漆黑,只在开口处坠了颗珊瑚玉打磨的小鱼,红红的很漂亮。
这个正是当初第一次见柳青州时,宁瑶拜托他雕刻的,为的就是给小哭做生辰礼。
“怎么样?喜欢吗?云儿又长了一岁,阿姐祝你岁岁平安。”
她笑着,他愣着,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过生辰了,甚至他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
少年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鱼坠子。
宁瑶以为他不喜欢,正想着怎么补偿,可下一秒就被少年用力拥住,紧接着就是绵长的吻…
“别拒绝我…”
分开后,两人的嘴唇都有些湿润,她瞪大了眼睛,样子有些萌。
影和行默默隐入黑暗,表示并不想吃狗粮。
“瑶瑶,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少年弯腰,将心爱的人紧紧箍住,他此时怕极了,他不敢看心爱人的脸,怕看到恶心的表情,怕被讨厌。
“嫁给我,我护你一生。”
他哑着嗓子深情告白,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最终只能苦笑一声,喉咙滚动,“我等,用余生等。”
说完便不再看她,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宁瑶神色不明地看了眼越来越圆的月亮,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嘴唇,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你,万一以后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又该如何自处…”
夜很静也很冷,她吹了整夜的冷风,宁云靠着门坐了一晚。
有人失眠了…
到了第二天,两人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饭桌上,宁香眨了眨眼,声音娇软。
“阿姐和二哥是不是熬夜偷吃啦?”
小姑娘现在还小,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而宁秋则更懂事些,他用馒头堵住妹妹的嘴,“快吃你的。”
早饭后,一家人该去学堂去学堂,该去店里的去店里。
路上,宁秋扭扭捏捏地偷亲了口宁云。
宁云:……
昨晚小家伙被憋醒了,正好听到了阿姐和二哥的对话,他没什么好东西,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亲完还装小大人一样,“二哥,我永远支持你!”又爬到他腿上咬耳朵,“生辰快乐~”
宁云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哈哈大笑,打趣道:“秋儿快快长大才能帮我。”
“嗯!我会的!”
宁香坐在对面嘟着嘴,她心想,二哥和三哥居然也有小秘密了!宝宝不开心!
从此一个想法在她心里疯长…
而送走了一家人的宁瑶此时正在村长家摆弄着地契。
“谢谢村长,比我预想中的要便宜。”
她掂了掂钱袋,这次买地买山总共花了一千两。
“大妮,有钱不可乱花!”
“嗯,我知道的,后山长了许多甘蔗,我打算开个制糖厂,村长帮我寻几个老实勤快的长工吧,这是报酬。”她将钱袋推了过去,接着说:“这几家不要,张氏…”
凡是欺负过宁家的,她都提了出来,村长默默听着。
“大妮,我这个老头子也想分一杯羹,虽然我人老了干不动活,但可以帮你监管工人。”
大长老摸着胡子进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丫头敢想敢做,很了不起!
“算我一个。”
村长见表哥都能放下面子说出这种话,当即不再犹豫。
“好啊,有你们二老坐镇,我相信工人们肯定能认真干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召集人干活吧。”
安排好这件事,她又去顾凝家订了牛奶,虽然小陈氏夫妇不喜欢她,但银子是真银子,谁会和钱过不去?
“瑶瑶…师祖,我现在已经能自己打首饰了。”顾凝捏着裙边很紧张。
“啊?哦…加油?”
宁瑶歪着头,将一小木桶的牛奶搬回家,刚喝了口水就听到有人叫她。
“宁姑娘!宁姑娘你在家吗?你弟弟受伤了!”
她心下一惊,打开门后看到杨木满脸焦急。
“你说谁受伤了?是云儿还是秋儿?”
“是你的二弟宁云,柳先生走不开特意让我跑一趟通知你,人现在在柳府…”
还没等杨木说完,她就锁了门慌张地往镇上赶。
柳府,柳青州正在大门外徘徊,见她来了,什么也没说就带头领路。
等到了一处厢房,宁瑶才知道杨木口中的受伤究竟是伤的有多严重。
少年浑身是血,双眼紧紧闭着,床边站着个老者给他把脉,由一开始的皱眉到摇头。
宁江和李氏都哭傻了,“瑶瑶…云儿他…”
宁瑶呼了口气,压下心口的刺痛,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只要有瑶池水,人就能救活…
直到她看到少年耳上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