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一片,马车还在缓缓行驶,她睡在车里面,身上盖好了被褥,想来是见她睡着,驰鹜把她抱了进来。
翊蕊掀开被子走出马车,驰鹜给予她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翊蕊叹了口气,坐在他身旁。
驰鹜侧过头看她,在灯笼暖暖印下的光下,他的眸光平静温柔,翊蕊的心也不由得平静下来。
“你不睡觉么?”翊蕊问他。
驰鹜不答,偏过脑袋。翊蕊起身蹲着,双手扶着驰鹜的脑袋,把他偏向自己。顿时,驰鹜的目光犹如一片深湖,叫翊蕊不由得屏住呼吸。
“你要是病倒了怎么办?”翊蕊倏地反应过来,她弯了眉眼,轻声问驰鹜。
“我不会……”
驰鹜话还未说完,翊蕊的食指附在他唇上,即便隔着面具,还是成功让他噤了声。
“去睡吧。”翊蕊收回手,起身掀开车帘,说道,“马车便由我来负责了。”
驰鹜一动不动,他盯着翊蕊,明显不想听翊蕊的话。
翊蕊垂眸,叹了口气,接着故意板起脸道:“你若不去,我便要生气了。”
驰鹜瞧着她,似乎是在分析她话的可信度,好一会儿,翊蕊都要板不住脸了驰鹜才起身。他沉默着进了马车里面,翊蕊瞧他一板一眼的进去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翊蕊轻咳一声,她掀开车帘看着驰鹜,沉声道:“掀开被褥。”
驰鹜动作僵硬,他盯着翊蕊。
翊蕊捏着车帘的手越来越紧,心里疯狂告诫自己: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驰鹜好一会儿才掀开了被褥,他的眸光始终回避整个被褥,在他心里,这儿是翊蕊睡觉的地方,本不应是他能随意染指的。
“躺进去。”翊蕊放下车帘,“然后盖上被褥睡觉。”她没有看着驰鹜做这一切,实在是怕忍不住笑出声。
翊蕊坐在驰鹜常坐的位置上拉起缰绳,终于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她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要睡觉哦,要是我掀开车帘见你没有睡觉,我可是要生气的。”
里面的驰鹜眸中染上无奈的情绪,他的耳根子有些红,翊蕊那带笑的喘息声其实早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翊蕊笑得久久停不下来,她一想到里面那个又傻又倔的呆瓜就忍不住。
良久,她捂着脸,心中感叹:真是太可爱了。
待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翊蕊瞧着前面的马,实话实说,她还未曾赶过马。翊蕊见这已经在原地停了许久的马,心中犯了愁。她拿起鞭子,小心翼翼的抽了下马,奈何马儿不给面子,在原地一动不动。
翊蕊望着天,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呆瓜。
使劲抽的话这马会不会突然冲出去?若是惊扰了里面的人该如何是好?她不要面子的吗?
翊蕊捏紧鞭子,悄悄向后看了一眼,见后面没有动静才小心放下鞭子,身子向后一靠,抬脚向前一搭,双臂枕在脑后。抬头看着夜空,虽然是秋天,但还是有大片星星挂在上面。
明天又是一个不错的天气了,翊蕊放松下来,一动不动的欣赏着夜空的景色。
里面的人静坐着,在马车一直不动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外面坐着的人根本不会赶马。
两人在里在外皆是静坐无言。夜实在是有些冷,翊蕊又是个待不住的懒性子,她裹着外袍直直躺在了外面,没多久瞌睡便来了,她的眼睛睁了又闭,最后不太沉稳的睡去了。
里面的人听着她的呼吸声逐渐沉稳,缓缓起了身,掀开车帘,翊蕊整个人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驰鹜弯腰把她抱起,动静一下子惊醒了翊蕊,翊蕊恍惚瞧着驰鹜,瓮声瓮气道:“你怎么没睡?”
驰鹜不语,把她抱进去放在被褥里,没想到翊蕊一把抓住他不放了。
“睡觉。”翊蕊一扯,驰鹜差点压在她身上。
翊蕊向一旁拱了拱让出好大一片位置,拉着驰鹜,让他睡在旁边。
驰鹜不敢用力,完全顺从翊蕊。
待驰鹜躺下,翊蕊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被马车有点硌得慌,便朝驰鹜那儿缩了缩身子,睡着了。
驰鹜轻轻拉开被子,想起身,却在起身时发现翊蕊是一直紧紧拉住他的。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从面具下传出,驰鹜摘下面具,躺了回去,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翊蕊,白日里内敛隐晦的眸此刻露骨的展示着里面的情绪,偏执,痴迷,占有欲。
浑然不知身旁家伙对自己有着想法的翊蕊还下意识朝驰鹜那边靠近,她对于热源天生没有抵抗力。
驰鹜抬手轻轻环住翊蕊,突然想到外面的马并没有拴。
面具被他又戴上,翊蕊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中,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在把翊蕊抱个满怀后才又松开了手。黑夜中的一双眸子又回归沉寂,内敛,隐忍。
……
白天照常到来,阳光撒下,却透不过马车,里面还是一片黑。
翊蕊悠悠转醒,张开眸看到的是一片黑色,待她脑子清醒了几分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到了喉结,心中一凌,接着她又低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那人的怀中。
翊蕊面不改色的悄悄缩了出去,在松了口气抬眸的瞬间对视上了一双漆黑的眸。
瞬间,一股热气窜上头顶,即便是脸皮厚,被抓包的尴尬也让翊蕊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那个……”翊蕊开口,不知说什么。
驰鹜起身,给她解了围:“准备洗漱。”
翊蕊悻悻,跟在他身后出去。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傻眼,指着外面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昨夜没栓马。”驰鹜解释道。
翊蕊瞧着前面的湖泊,下了马车。马儿正在一旁吃草,这马找得位置还真好,又有水又有草的。
驰鹜盛了水,端着木盆过来,翊蕊接过放在地下,蹲下洗漱。
驰鹜走到湖旁,摘下面具。
翊蕊悄悄抬眸,见驰鹜在洗漱,没有多看。
驰鹜洗漱完回来,把马儿拴好,他道:“我刚才看到这湖里有鱼,你在马车上待着,我去捉鱼给你吃。”
说完,他拿出一支箭,到湖旁脱去鞋袜下了水。翊蕊瞧着他认真寻鱼的模样不由地弯了唇角,她亦抽出一支箭,在湖旁脱去鞋袜入了水。
水声吸引了驰鹜的注意,他转头看向翊蕊,眸中满是不赞同。翊蕊朝他吐了吐舌头,接着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说着自顾自的弯下腰寻鱼。
“你的伤还没好。”驰鹜提醒她。
“能忍。”翊蕊一只手提着衣裙,另一只手拿着箭,小脸红扑扑的,容光焕发,“现在只是有些酸胀,不碍事。”
驰鹜没办法,向翊蕊那边靠近了些,时不时会把眸光投向她,生怕她突然出了什么意外。
两人在湖中半个时辰,驰鹜拿箭抓了两条鱼,翊蕊是一条没抓到,还吓跑了不少鱼,驰鹜抓到两条鱼也实在是不容易。
翊蕊玩得腰酸,起身准备回去,却因脚麻而没站稳,她惊慌间一脚踏了下去,瞬间血色便从下至上蔓延。
翊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那边驰鹜把串着两条鱼的箭向岸上一丢,朝翊蕊这边就走来。翊蕊不敢动,站在原地,轻轻抬起受伤的脚,一双眸隐隐含着泪光,她看着驰鹜,吸了吸鼻子。
驰鹜看着她一张委屈的脸,眸光不由自主就柔和下来,他抱起翊蕊,目光朝她的脚看去。白嫩的脚有鲜血不断冒出,翊蕊不敢看,把脸埋进驰鹜怀中。
驰鹜抱着她上了岸,把她放在马车上,拿来纯净水打湿布条给她擦干净伤口附近的泥沙,接着从怀中拿出药瓶。
“会有点疼。”驰鹜放柔声音,把瓶里的粉末撒在伤口上,翊蕊攥着驰鹜袖口的手捏紧,脚趾疼得蜷缩起来。驰鹜撒完药拿出布条,小心翼翼地给翊蕊包上。
“还疼吗?”驰鹜抬头看着翊蕊。
翊蕊深呼吸了几口,咬牙道:“不,不疼。”
驰鹜上了马车,从里面拿出翊蕊的外袍披在她的腿上。
“当心着凉。”驰鹜又拿出了蜜饯,递给翊蕊道,“疼的话就吃它。”
翊蕊塞了一颗在嘴里,甜甜的味道蔓延在口腔,奇迹般地,她的脚不是那么痛了。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吗?”翊蕊好奇。
驰鹜没回答她,转身去处理甩在岸上的鱼,两条鱼还时不时会动一下。驰鹜拿着它们去了远一些的地方,去鳞,去内脏,处理好后才回来的。
他又去寻了些枯枝生了火,用石头围一个圈,把两条鱼架在上面烤。
翊蕊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这些事情她从来没见过,不论是在天上还是地下。驰鹜在认真的烤鱼,翊蕊在认真的瞧着他。没多久便有香味飘来了,翊蕊咽了下口水,一双眸如狼般盯着鱼。
驰鹜见鱼都烤的差不多了,拿起朝翊蕊走过来。翊蕊接过鱼,发现两条都在上面,不由得问:“怎么都给我?”
“我可以吃饼。”驰鹜道。
翊蕊沉默了,见驰鹜真去把饼拿了出来,抽了抽嘴角。抬手想掰断箭,却不论如何用力那箭都掰不断。驰鹜盯着她看,翊蕊看向他,四目相对,说不清的尴尬。
这根本不科学,翊蕊指着鱼,咽了口水才道:“一人一条。”
驰鹜无奈,过来接过箭,看样子毫不费力,轻轻一掰便断了。
翊蕊大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她指着自己之前拿着的箭,非让驰鹜给她拿来,驰鹜依着她拿来了箭,见她又各种掰。箭完好无损,一点弧度都没被掰出来。
翊蕊眸中带上怒火,势要与这箭不死不休。
驰鹜靠近她,双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一掰,箭断了。
翊蕊这下满意了,拿着鱼吃了起来,眉眼弯弯,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驰鹜在她旁边,靠着马车一同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