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红霞,秋景瑰艳。
红叶经霜久,依然恋故枝。
枫城果真城如其名,刚至城外,枫树红红火火,从山上一直燃至城里,秋叶簌簌,马蹄踩过,发出轻微的声响。
翊蕊坐在马车在,夕阳撒下的光同红火的叶子融为一体了,翊蕊一双眸中在树下似乎都被倾入了一层暖红色的光。
“此次在枫城可有什么事?”沈琰掀开车帘走出来,坐在翊蕊身旁。
此时这枫叶弥漫,暖光倾洒的意境突然没有了。因为三个人坐着有点挤。
“你能进去不?”翊蕊睨沈琰一眼,身子向后缩了缩。
沈琰欲言又止,他指了指枫树,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没看过,我也想看。”
翊蕊打了个哈欠,没再理沈琰,她这些日子休息得非常不好,眼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淡淡的青色。
不可避免地,突然就想起了长嵇渊,和他待在一起比在公主府还舒服。长嵇渊本事很多,对于吃食懂得很多,泡茶手法很不错,马车驾得又稳又快……等等,翊蕊抬手扶额,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家伙了。
再睁眼看着天空,翊蕊面色变得柔和。
……
长嵇国都,江稷城。
纯黑的信鸽展翅飞进城,那双锋利的爪子上有一个暗扣,暗扣上的花纹正是天策府特有的纹样,它找准位置,大摇大摆飞进了天策府,稳稳落在骑曹参军事潘博的手上。
他掀开信鸽的羽毛,确认了它脚上的暗扣,连忙取下里面的信件去了长史茗柯的宅院。
去的时候长史大人正和他的妹妹争执,潘博候在门外,不卑不亢。
“哥,你便让我去奕德找安姐姐吧。”茗花攥着茗柯的衣袖,满脸委屈。
茗柯对她头疼不已,扯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奕德皇帝的生辰已经过了,使臣都已回国,你去了是见不到他的。”
“是吗?”茗花又暗暗攥住茗柯的衣袖,“那你告诉我他多久才能回来。”
茗柯叹了口气,对自家妹妹这死皮赖脸的样子实在是头疼不已,他犹豫了几番,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我今天很郑重的告诉你,殿下他已有心悦之人。”
茗花一下变了脸色,她放手道:“不可能。”
“实话跟你说吧,殿下此次去奕德便是去寻人的,不出意外他会带着心悦之人一起回来。”
“你胡说!”茗花不敢置信,“殿下从未出过长嵇,他怎的会认识奕德的人?”
“安歌现在在奕德,你不也认识她么?”茗柯无语,他指着茗花道,“你在殿下回来后便不要再去找他了,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连府都不会让你进。”
“你你你……”茗花指着茗柯好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气得一跺脚,夺门而出。
外面的潘博纵观全程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待茗花走出院子他才上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茗柯道。
“大人,周大人来信。”潘博弯腰,呈上密封的信。
茗柯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接过信摆手,待潘博退下才拿出匕首撬开竹筒,里面泛黄的信纸密密麻麻写上了字。
茗柯细细阅读,倏地一惊,自语道:“奕德,长公主?”
再向后看,勾起唇角。得于殿下的命令,这计划,终于要开始了。一时之间血液都滚烫起来,茗柯收起信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
南州此行的本意是低调。
翊蕊瞧着眼前卑躬屈膝的枫城知府,有些头疼。
万宪垂着脑袋,笑眯眯地请长公主入府休息,还好老朋友元昭寓派人快马加鞭来给他送了信,否则这样一个讨好长公主的机会便溜走了。
“那便叨扰一日了。”翊蕊笑道。
万宪连连点头道“不敢”,叫下人引着长公主入枫林府衙。到了府,万宪居长公主后一步,他道:“殿下是第一次来枫城吧,枫城近日那枫树开得叫一个漂亮,入夜城里都有些活动。”
“哦?”沈琰来了好奇,他问,“有些什么活动?”
万宪弓腰恭敬道:“游湖赏景,枫城的落叶湖那叫一个漂亮,入夜放了烟花,湖上的枫叶灯亮闪闪的,再有街上特别热闹,卖的几乎都是枫城的特色玩意儿。”
“阿姐,去么?”沈琰蠢蠢欲动,显然是被知府说好奇了。
翊蕊听着也觉得有趣,但还是拒绝了,她道:“你带着那几人一同去吧,我近日累了,便在府里歇下。”
“好吧。”沈琰点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快入夜了。于是送翊蕊去了万宪准备好的院子,叫上另外的几人出去玩了。
白茶白茹虽不在,却有万宪安排的婢女照顾,她们不知翊蕊的身份,只是听知府大人说来了贵客,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
枫林府衙给她准备的吃食都是红彤彤的,先前在京城竟不知枫叶也能拿来做糕点吃,味道很甜,后劲有些涩,糕点取枫叶嫩叶所做,是枫城独有的美食,只是不可多吃。
膳后沐浴,木桶里加的也是干叶子,这叶子似乎被特殊处理过,闻去有独属于枫叶,淡淡的清香。
翊蕊入寝,隐隐发觉自己嗜睡严重了,莫不是神力慢慢恢复的缘故?
落叶湖,沈琰带着几人上了游船。
白茹满脸兴奋,手中拿着一个枫叶灯,此灯是橘红色,四个面,每一面都是枫叶的形状,看去栩栩如生,烛光印上特别像黄昏下的枫叶。
沈琰自离了翊蕊便没什么表情了,游船走得缓慢,差不多到了湖中心。
白茹正小声同白茶看着花灯,便突然听到一声呻吟。
扭头看去,沈公子竟一脚踢在柳星绒膝盖上,顿时柳星绒跪在了地上。
两人受到惊吓,也一齐跪在地上,心中摸不准沈琰的意图。
郭正也是一惊,他刚欲开口,便被沈琰一个狠戾的眼神压下,后退了一步,只想在沈琰冲动时阻止一下,否则到时候同长公主不好交代。
“你跟着我阿姐有什么目的?”沈琰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柳星绒原本是低着头的,听了这话猛地仰起脑袋,开口:“没有什么目的。”
“嚯?”沈琰咧嘴,扯出笑容。
柳星绒盯着沈琰,慢慢一双眸染上几分惊恐。沈琰的性子在座的人都不了解,他做事也从不会考虑别人的后果。
自从柳星绒死皮赖脸贴上来他便没想把她留下了,至于卦家?
“我没有耐心。”
柳星绒身子颤了一下,接着咬牙道:“公……公主乃九重天上的神仙,我,我很倾慕她……”
白茶猛地抬头,面色有些慌乱。
“神…仙?”沈琰细细抿一番这个词,眼中最后一丝笑意褪去。
这个扯得让人无法相信的理由,让在坐的人根本就不信,特别是沈琰,而且柳星绒这么一说,让他想起了一个很讨厌的人,那个渝月的小公主,觊觎长公主的人,有磨镜之好的变态。
“沈公子,柳小姐好歹是公主同意带上的,三思啊。”郭正在旁边,终于忍不住开口。
沈琰听了这话不为所动,郭正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开口,一时之间船只上安安静静,众人大气不敢喘。
约莫半个时辰游船靠岸,沈琰率先上岸,打了个哈欠,没理后面的人便先离开了。
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白茶和白茹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又颤巍着腿把柳星绒拉了起来。
柳星绒魂不守舍,在刚才她真的差点以为沈琰会直接杀了她。可她所说的原因确确实实是她的真心话。
“柳姑娘莫要多想,沈公子的脾性便是这样。”郭正开口安慰她一番,去付船费了。
柳星绒低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