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离开枫城。
马车上坐着的只有翊蕊一人。
“长公主,沈公子呢?”郭正坐在外面,等许久不见沈琰,不免有些疑惑。
翊蕊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
顿时,郭正便觉得周遭温度突然下降,他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被冻得一激灵。
“走吧。”翊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凉茶根本压不下她心中的火,今日一早她起床,外面院子的石桌上俨然放着一封信,翊蕊拆开一看,差点没被气死。
阿姐亲启:弟弟先行一步,帮您早早解决那南州之事,也好叫姐姐省一份心,阿姐莫要担心我。沈琰留。
想到信上的内容,翊蕊右手握拳,重重砸向桌子。
“砰”的一声,叫郭正缩了缩脖子,不知沈琰惹了什么事让长公主生那么大的气,心中为他默哀几秒,郭正又向前挪了挪身子,争取离长公主远一点。
马车缓慢的走了起来,走向此行的最后一站——南州。
……
此次到南州的路是最长的,翊蕊的车队行驶了七日。
至城门,翊蕊总算没有看到南州知府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了,只是到了才发现这城搜查特别严格,非要马车里的人都下去参加排查。
翊蕊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了,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局面多半是同沈琰有关。
“公主,我有我父亲的令牌,给他们看,您就不用下马车了。”郭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翊蕊坐在马车里,思量一番后拿出面纱戴上,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不要打草惊蛇。”
“是。”见翊蕊面色严肃,郭正也不敢多说,跳下马车拿出小凳,等长公主下来。
一行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翊蕊隐隐观察到那些守门的官兵不查女人,他们拿着肖像画一直对比的都是男人。
到了他们跟前,一个拿着画像的官兵上下打量翊蕊一番,接着让她摘下面纱。
翊蕊顿时冷了脸,质问:“你们并不查女人,为何会让我摘下面纱?”
那官兵听了这话转了转眼,同同伴对视一眼,接着邪笑道:“万一男扮女装呢?我可得看个清楚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们追查的人啊。”
郭正在翊蕊后面死死盯着那官兵,直把他看得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待那些官兵反应过来,皆抽出了手中的刀,郭正捏着枪,满脸杀气。
翊蕊面无表情,抬手制止了郭正,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摘下面纱。
顿时,抽气声响起。
那群官兵眼中一下子便冒出了绿光,最开始发言的那个指了指翊蕊道:“把她给我抓起来,她很有嫌疑。”
“是。”后面的人应下,想向前来制住翊蕊,有些手不老实的直直便摸了过来。
下一秒,惨叫声响起。
郭正的长枪捅穿了一个不安分的人的手掌,直直把他钉在了墙上。
周围惊呼声一片,又倏地寂静下来,只听那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你们好大的狗胆!”白茹向前几步,抬手把翊蕊护在身后。
“你们竟然敢伤朝廷官兵,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那领头的官兵见翊蕊一行人是硬茬,不免着急起来。
“尔敢!”郭正一吼,手中拿出一个通体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猫头鹰,猫头鹰眼睛一睁一闭,刻画得十分传神。
“此乃都督佥事之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本人,尔等竟敢对朝廷命官刀剑相向!不知此城知府是如何做事的,本官来南州乃是有要事,不曾想受你们这些逆贼侮辱,待我回京必定参上这无能的知府一笔,叫那刑部尚书好生查上你们一查!”
郭正话落,又是一片寂静。
守城的官兵听了他这话皆是面色骇然,领头的那位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后面的人扶住他,他指着郭正,结结巴巴道:“谁…谁知道你…你……是不是冒充的!”
此时此刻的翊蕊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她面色冷然,一双眸清冷无情,朱唇轻启:“郭正,把这些官兵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郭正应下,长枪砸在地上,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深坑。
白茶从后面走上来,从城墙上撕下画像,拿着画像打开给翊蕊看。
仅一眼便能确认,上面的人是沈琰。
“你们不能这么做……”那领头官兵颤着声音,刚刚那一双淫邪的眼睛再看向翊蕊时只剩下恐惧。
“如果你们反抗,根据奕德律法,株连九族。”翊蕊笑,笑意不达眼底,“别妄想逃走,京城下发的通缉令可比这里的,有用多了。”
话音一落,官兵跪在了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给翊蕊磕头,大声喊着饶命。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翊蕊戴上面纱,“把南州知府广庞知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如果说翊蕊刚刚的话让人惊骇,那此时此刻说出的话便让人不敢置信了,有官兵开口,质问她:“你是何人?如此口出狂言,这一城知府的罪岂是你可以定的。”
翊蕊嗤笑一声,她一步一步走近那人,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扯起嘴角:“现在,你去把广庞知叫过来。”
那人没想到翊蕊会这么说,他眼神闪躲,思量一番后起身,连滚带爬的去找广庞知了。
守门的官兵跪了一片,白茹从马车里拿出凳子放在路上,又拿出柔软的垫子放在凳子上,请翊蕊坐了下来。
翊蕊静待,手中捧着白茶给她倒的茶。
约莫一炷香时间,刚刚那人跑了回来,他身后跟着的人脚步密密麻麻,叫人听了心慌。翊蕊捧着茶的动作一顿,微微挑了挑眉头。
“何方贼人在此造谣!”一个清秀身材高挑的男人骑着马到了城门,他把翊蕊打量一遍,问她,“你是何人?”
翊蕊没想到这广庞知能这么自信的,按理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应该是思量再三,更或跑路,不曾想他能如此莽撞,许是不信郭正那都督佥事的令牌。
不过既然人来了,那戏也应该接着唱才是。
“南州知府广庞知听旨!”
白茹手中拿着两卷明黄,向前踏出两步。
广庞知顿时脸色就变了,他认不出令牌还能认不出这写旨专用的玉轴?
顿时,他心跳加速冷汗直流,下马时还摔了一跟斗。
城门口跪了一片,翊蕊把茶杯递给白茶,交叠着双手放在腿上。
“奉天承运,承皇帝恩德,长公主懿旨:周氏女之冤,本宫已查明,南州知府广庞知妾室李尽欢,联合土匪谋害朝廷命官,强抢民女,烧杀掠夺,罪状条条列列皆是死罪,特派将军府嫡子责事。”
“奉天承运,承皇帝恩德,长公主懿旨:南州知府广庞知,祸藏罪人,污蔑朝廷命官,纵容下人,玩忽职守。考虑其为国奉献多年,承蒙皇上之任,饶其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革其职,抄其家,永生永世不得入仕。”
“接旨吧。”白茹念完,冷脸把懿旨递给广庞知。
广庞知没接,他身形一晃,竟然直接晕了过去,但没人敢接他,也没人再愿意巴结他。
“守城门的七人,侮辱朝廷命官,按奕德律例,应受杖刑五十棍。”
白茹又道,她的一双眼睛看向刚才城门的那些官兵,见那几人突然就松了气,本以为要丢命,不曾想只是被杖刑。
白茹冷笑一声。
“守城门的七人,侮辱长公主,乃是大不敬,按奕德律例,理应,当斩。”
白茹说得很慢,慢到让那七人听着像是觉得隔了几个世纪,领头的人缓缓瞪大眼睛,他指着翊蕊,大口大口喘气。
“长……长……长……”
“押入大牢后,便先打五十大板,再砍头吧……”白茹道。
这样一道口谕,谁还猜不出翊蕊的身份?
“参见长公主,公主万安。”
从城门到城里,人潮像是海浪,一排接着一排跪下,他们诚恳地磕头,发自肺腑的向这奕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问安。
“诸位。”
“免礼。”
翊蕊起身,一字一句。
……
此行似乎,并不是很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