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
看到的是顶上的床架子。
长嵇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翊蕊掀开被褥,披上狐裘下了床。
走近帘子,隐隐听到了说话的声音,翊蕊虽不是有意偷听,但总觉此刻出去有些不妥,便站在原地,想等他们离开了再出去,再有,在这儿偷偷听着些什么关于奕德的事,也是挺不错的。
“已经派人去探查了,没什么危险。”
“时辰不早了,不知长公主可醒了?”
外面说的话让翊蕊有些疑惑,她轻轻挑眉,想不到话题居然在她身上。
“你们先出去吧。”长嵇渊开口,他话落,外面的另外两人便起身告退。
直到他们走出营帐,长嵇渊才起身,他拉开帘子与翊蕊四目相对,面色柔和下来。
“带你去一个地方。”长嵇渊牵起翊蕊的手,垂眸看着她。
“去哪儿?”翊蕊现在已经懒得计较自己是不是被占便宜了,细想与长嵇渊待在一起的日子,长嵇渊占便宜总是悄无声息,她也占了他的便宜,并且,好像是有些理直气壮的?
“带你骑马。”
长嵇渊话落,翊蕊愣住,随即面色变得复杂,任由长嵇渊牵着她出营帐,出去便看到了一匹红棕色的马。
“这是?”翊蕊惊喜,这马真是好看,皮毛没有杂色油光水亮,偏浅的鬃毛被扎成一个小辫。
“这是我的马。”长嵇渊点了点头。
“真好看。”翊蕊双眼发亮,抬手想摸马儿。
“别碰!”
倏地一声怒吼吓了翊蕊一跳,但翊蕊手已经放在马脖子上了。
吴文卓震惊地瞧着翊蕊,结结巴巴道:“它它它居然不踢你?”
为什么要踢我?翊蕊迷惑地看向长嵇渊。
“它脾气不好,除了我谁也碰不了它。”
“咦?”那便有意思了,翊蕊轻轻抚摸马儿的鬃毛,问道,“它叫什么?”
“甜枣。”长嵇渊答她。
翊蕊动作一顿,不敢置信:“甜,枣?”
话落,甜枣温顺地低叫起来,歪过头把脑袋放在翊蕊肩膀上。
翊蕊身子僵硬起来,一动不敢动。
“它已经十一岁了。”长嵇渊走近翊蕊,抬手推开甜枣,并警告地看了它一眼。
甜枣顿时委委屈屈。
“十一岁了……”翊蕊弯起唇角,抬手抚摸甜枣的脑袋,甜枣也十分配合,低下头,温顺亲昵。
吴文卓在这里已经呆了不知多久了,今日所见能彻底震碎他的世界观。他已不知被这匹马平白欺负了多少次,且长嵇渊对这马儿喜爱得紧,被欺负了他们也不敢报仇。今日这马居然对长公主甚是喜爱?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马儿也会看颜值的?自己长得也不丑啊,吴文卓拧眉。
长嵇渊见翊蕊对甜枣爱不释手,冷下一张脸,拉住缰绳上了马,接着伸手向着翊蕊,翊蕊笑意盈盈,把手递给长嵇渊,长嵇渊用力一拉,把翊蕊抱在怀中。
甜枣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似乎变得有些兴奋了,它的蹄子在原地踏了几步,示意长嵇渊可以跑了。
长嵇渊怀中抱紧翊蕊,把缰绳递给她,翊蕊一愣,接过缰绳。两人一个拉着前段,一个拉着后面。
“驾。”
甜枣得令,慢跑起来。
一路在军营畅通无阻,待出了军营的那一刻,甜枣撒欢,又得了长嵇渊的令,加快了速度跑起来。
翊蕊紧紧拉住缰绳,一张小脸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但她面色却是十分兴奋的,
长嵇渊把狐裘上的帽子盖在翊蕊头上,给她挡住冷风。
“再快一点。”翊蕊笑道。
长嵇渊扯紧了些缰绳,甜枣跑得更快。
翊蕊被长嵇渊稳稳抱住,心里丝毫不觉得害怕,嘴里一边说着再快一点,一边唇角溢出细碎的笑声。
长嵇渊听着她的笑,唇角也默默勾起。
翊蕊不知甜枣跑了多久,只觉心中的一腔热血和满载心房的兴奋,再停下时好似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出现的景象让翊蕊惊喜,一片广阔的原野,上面铺着厚厚的白雪,周边的树上挂着银花,远处的山林先是一片雪白,然后又是一片橙光,隐隐约约消失在天边。
人间美景,九天绝色。
黄昏倾洒而下,印在雪地上是一层薄薄的光。
长嵇渊下马,然后伸手抱下翊蕊。
“这里真是好看。”翊蕊瞧着前面,不由自主感叹道。
“喜欢就好。”长嵇渊侧目看着翊蕊,眸中印着白茫茫的雪,印着橘色黄昏,还有……他的心上人。
翊蕊最不敢同长嵇渊对视,只要在他眼中看到自己,便总觉得会沉溺下去。
“长嵇渊。”
“嗯。”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她指的是五皇子那件事。
“不想。”长嵇渊淡淡答她。
“为何?”
“麻烦?”
“皇帝不是人人都想做的吗?你为何会觉得麻烦,现在做的事不也与皇帝没两样吗。”
“做了皇帝他们不会让你做皇后。”
长嵇渊平淡开口的一句话叫翊蕊傻了眼。
“我虽然可以杀光他们,但我总觉得你会不高兴。”长嵇渊继续自说自话,后续表情还有些苦恼。
红霞飘上翊蕊的脸颊,翊蕊笑问他:“我不高兴的事情你都不会做吗?”
长嵇渊沉默了,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头。
“我威胁你来长嵇和亲是你不高兴的事情,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我必须做,可除了这件,只要是你不高兴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救命!怎么办?翊蕊感觉有热气从头顶冒出。
此时此刻,翊蕊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她细细回忆,自己似乎对于来长嵇和亲这事儿没有一点的不高兴。
那换个说法,便是,长嵇渊从未做过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翊蕊忍不住弯起唇角,问他:“那你会做让周策,吴文卓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吗?”
长嵇渊愣住,微微拧眉,
“他们高不高兴……同我有什么关系?”
翊蕊因为这句话笑出了声,长嵇渊盯着她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好笑了。
翊蕊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喊他。
“长嵇渊。”
“嗯,我在。”
“驰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