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蕊一行走得并不快。

长嵇边城到江稷城约莫是需要两月路程的，翊蕊此行走得更慢，算算日子大概需要三月。

五大国霸土，长嵇最甚，国土最大，其次是奕德和南崇，渝月国土最小，人口却是最多，大庆中规中矩，不喜战争，最后一国乃南国，南国封闭，人口稀少，其内蛇虫肆虐，盛行巫蛊之术。

“听闻那南国并不人人骑马，就奴婢所知，南国公主骑的乃是象。”

“是么。”翊蕊听着白茹侃侃而谈不自觉露出笑意，想不到她小小丫鬟懂得竟比自己还多。

白茹驾马，得意地扯了扯缰绳，继续道：“奴婢还听说那南国公主身上藏了上千种毒，咱们寻常人触碰她一下，那可不得了……”

“她这么恐怖？”翊蕊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像是期待地问道，“那你可知这南国公主长什么样？”

白茹笑意一僵，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接着气馁道：“奴婢不知道，不过这种使毒之人，定是面色泛白眼底青色，搞不好啊，额头黑气缠绕。”

想着想着白茹抱着双臂打了个抖。

翊蕊细想，还真觉得就像白茹说得那么回事，不过面色泛白，眼底青色的女人……想像不太出来。

马车骨碌碌缓行，倏地在前面瞧见了一户人家，翊蕊这才发现马车似是行驶到了农户的田里。

田地被薄薄的雪覆盖，不远处的人家炊烟袅袅，白色烟气打着旋从烟囱中飘出。

“好香啊。”白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放光。

香气随着冷风飘散过来，即便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闻上一口也觉得一股暖意升腾。

“驰鹜。”翊蕊朝马车里唤道。

闭目假寐的长嵇渊一下睁开了眼睛，旁边的吴文卓无奈叹了口气，就见长嵇渊一言不发，掀开马车帘，蹲下身子温柔看向翊蕊。

“我想吃。”翊蕊指了指那户人家，朝长嵇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长嵇渊眸光缱绻，他跳下马车，习惯性伸手。

翊蕊蹲着身子，双臂环住长嵇渊脖子，被他稳稳抱住然后落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翊蕊戴上面纱，话里指的是那户人家里散发出的味道。

“白薯。”长嵇渊给翊蕊拉起帽子盖上。

“你吃过？好吃吗？”翊蕊只露出一双眸子，眉眼弯弯。

长嵇渊点头，回她：“在皇宫里吃过，好吃。”

翊蕊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她伸手朝向长嵇渊，长嵇渊轻笑，牵住她，然后拿出一串铜钱递给翊蕊。

即便知道翊蕊的每次伸手不是要钱就是要什么东西，但长嵇渊每次都会牵住她，然后把他想要的东西都给她，这牵手，大概算利息吧？

长嵇渊侧眸看着翊蕊，微微紧了紧手指，翊蕊十分兴奋，被他牵着急不可耐地就走到人家屋外。

礼貌敲响了房门，里面正做饭的姑娘打开屋子，看到的是一位身着红裙披着白绒狐裘的姑娘，还有一位身着黑色玄衣的公子，公子人如玉，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姑娘虽戴着面纱，一双美眸却纤长有情。

她鲜少见着这么好看的人。

“你们，有事吗？”开门的姑娘疑惑地打量两人。

“姑娘，我们路过闻着这白薯实在是诱人，想向你们买一些。”翊蕊盈盈开口。

“这样啊。”姑娘露出笑容，招手叫来弟弟，又瞧向翊蕊，“你想要多少，这白薯也不值钱，权当我送你们了。”

“四个。”翊蕊说着拿出铜钱数了八个，递给姑娘。

“这个使不得。”姑娘摆手，接过弟弟拿来的四个白薯，用油纸包好递给翊蕊，“白薯不值钱，你们若是想吃便直接拿走吧。”

翊蕊接过白薯，摇了摇头，又趁着空档把铜板放在姑娘手心里，姑娘惶恐，又是连忙摆手。

“拿着吧。”翊蕊抱着热腾腾的白薯，松开长嵇渊跟姑娘挥手，“再见啦。”

姑娘无奈地挥手，露出笑容。

翊蕊转身，一只手抱着白薯，另一只手递给长嵇渊，长嵇渊顺势牵住她，翊蕊她好似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习惯性的动作。

两人回到马车上，四人一人分了一个白薯。

吴文卓出去驾马，白茹歇下掰开白薯，递了一半给吴文卓，吴文卓顿时脸色有些奇怪，他打量了一番白薯，面色好似有些嫌弃，不过这白薯散发的味道实在是香，他没忍住便尝了一口，接着眼睛一亮，又咬了一大口。

马车里，长嵇渊一点一点给白薯剥皮，翊蕊一双眼睛发着幽幽狼光，想吃两字刻在脸上，就差流口水了。

长嵇渊很快就剥好，用油纸包裹住白薯，递给了翊蕊。

翊蕊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白薯甜腻香糯，一口入肚暖洋洋的。她吃了几口，见长嵇渊不再动手了，便疑惑问他：“你怎的不吃？”

“另一个留着你饿了吃。”长嵇渊收拾着桌子。

“我只想吃一个。”翊蕊眨巴眼睛，拿起另一个塞进长嵇渊怀中，“你吃。”

长嵇渊顿了顿，拿起白薯，咬下一口。

他没剥皮，翊蕊吃白薯的动作一顿，长嵇渊感受到她的目光，略微疑惑。翊蕊反应过来，连忙撇开视线，默默吃白薯。

为什么给我剥皮，自己却连着皮一起吃……翊蕊又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有些生气，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一个白薯吃得很快，翊蕊吃完后感觉嘴上和手上都是黏的，长嵇渊用手帕给她擦拭手指，翊蕊盯着擦完的手指，依旧觉得黏。

“驰鹜。”翊蕊盯着手指。

长嵇渊一边给她擦另一只手，一边轻声答应她。

“我想沐浴。”翊蕊捏了捏手指，总感觉还是黏的。

长嵇渊听了她的话沉默了。

翊蕊悻悻，觉得自己任性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荒郊野岭，哪儿来的条件给她沐浴。

“再忍一日。”长嵇渊拉过翊蕊的手，又用清水打湿手帕给她重新擦手。

“再有一日便能沐浴了？”

“嗯，快到禹州了，我在那儿有一府邸，里面有温泉。”长嵇渊低着头，垂眸，睫毛隐隐挡住他那双漆黑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