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长嵇驻军撤退。
沈时勉才至玉关城,奕德驻军统领苏责来报,长嵇撤退,已行至长嵇边城,一切行动都那么自然稳健,长嵇军来得快,退得也快,苏责收到探子送来的信息也觉奇怪得紧,这长嵇军压城驻军,意要攻打奕德,还没待上几个月又突然撤退了。
虽没搞懂他们的意图,但这样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却没想到,沈大将军听完他的汇报像失了所有力气般,他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苏责疑惑,不知为何便不可能了,且瞧沈大将军的反应,像是发生了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你先出去罢。”沈时勉摆手,在苏责离开后他抬手抚上额角,深深叹了口气,这长嵇退兵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的只能是一件事,翊蕊跟着长嵇的军队一同离开了,奕德的长公主,去和亲了。
“糊涂。”
沈时勉带领的军队刚至玉关城便下达了新的命令。
点兵,攻城。
众人震惊,苏责不敢置信:“将军,如此怕是过于莽撞。”
“本将此次来边境,奉皇上旨意,取长嵇渊人头。”沈时勉沉下脸色,他微微眯眼看向苏责,“怎么?你想抗旨?”
“下官不敢。”苏责连忙跪下。
“将军,有人拜访。”
这里正僵得厉害,外面的来报叫苏责松了口气,沈时勉摆手打发他下去,苏责小心翼翼退出了营帐,同拜访之人擦肩而过。
这一眼,叫苏责惊住。
这人?同沈大将军长得有六七分相似,两人区别最大的地方便是眼睛,沈时勉自带一股书生卷意,眉眼平静温和,而刚刚进来的那人,更年轻,一双眼睛更锋利,盯着人时像是要把人大卸八块。
“那个人……”苏责不自主开口。
旁边的人拱手,回答道:“此人乃沈将军之子。”
怪不得,苏责怅然,这沈将军的儿子像极了当年的一个人,不是沈时勉,也不是沈老将军。
少女鲜衣怒马,墨发束起,狼眸打量人时满是漫不经心,当年的她与朗朗少年比肩,一身傲气,却有唯一能让她敛下一腔戾气的人。
姑娘青衣素容,笑时有两个梨涡,谦逊温和,偶尔娇憨伶俐,后长成霸权六宫的贵妃,只是再瞧她那时,她眸中的光变了。
沈琰的一双眼睛真是像极了沈宛意。
苏责虽容颜已不再,但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却突然被撕开,他悄悄窥探当年,却发现故人已不在。
沈琰的到来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不知他同沈大将军说了什么,叫他直接改变了主意,大军驻扎来玉关城附近不动,沈琰带着消息回京。
苏责再见到沈时勉时,发觉他好似更累了,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感觉什么都能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沈时勉的性子居然是那样的孤僻沉默,他日日操练新兵,一天说不出几句话,同之前沈老将军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直到这一天,来了一名身着铁甲的美妇人。
沈时勉急急走出营帐迎接,却见美妇人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沈时勉瞬间苦了脸色,他走上去拱了拱手道:“不知夫人来,有失远迎。”
话落,惊呆了众人。
来人竟然是姜婉棠,姜家女,亦是骁勇,当年同那沈宛意乃是京城双壁,武功高绝,不输男儿。
姜婉棠微微笑了,牵起沈时勉道:“进去吧,原谅你了。”
沈大将军瞬间狗腿,露出笑容带着姜婉棠进了营帐,众人目送,感觉头顶出现了一排问号。
“听说你整日苦着个脸。”姜婉棠觉得好笑,她挑了挑眉问,“舍不得嫁侄女?”
“那长嵇渊能是什么好人?”沈时勉皱眉道,“我已派人探查,长嵇皇帝,南崇,渝月,都是他搞的鬼。”
“他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故意露出破绽送出消息来……”沈时勉越说越气,平日里温润的一个人此时脸黑得像锅底。
姜婉棠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撑着下巴道:“这样的人但也配得上娇盼。”
“夫人!”
“得得得,说不得。”姜婉棠摆手,瞧着沈时勉的脸色觉得有趣得紧,“宛意定然也是对那长嵇渊满意的,你便不要难受了。”
“谁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宫女所生,自小于深宫独自摸爬滚打,后又隐藏自己把自己缩小得毫无存在感,悄悄来奕德拐走了娇盼。”沈时勉冷哼一声,“若他算计娇盼该如何?”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再拼着自己老命去取长嵇渊项上人头吧。”姜婉棠笑,“何不相信娇盼的眼光?”
“你和沈琰那小子怎么是一个反应,不愧是父子……”
“别说了。”沈时勉有些冷不下脸,面色变得无奈。
“行行行,我不说。”姜婉棠说着从袖口抽出玉轴递给沈时勉,“皇上圣旨。”
沈时勉接过,细细看了一遍,面色复杂起来。
“这……”
“这是好事儿。”姜婉棠拍了拍他的手,“这也是他最想做的事。”
“也是。”沈时勉点头,“这小子也该做些事了,不过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做。”
姜婉棠摇了摇头,接着一字一句:“这是娇盼的安排。”
沈时勉僵住,靠在椅子上沉默了,姜婉棠也不在上面多说,她转移话题道:“来都来了,咱们游玩一圈再回去吧。”
“机会难得。”她又道。
沈时勉面色柔和下来,他点头应下:“听娘子的。”
……
长嵇军队早已驻扎在边城。
长嵇渊带着翊蕊回江稷城,周策先快马回城同茗柯汇合,吴文卓留下来赶马车。
这个阵容感觉似曾相识,只是把淡珠换成了白茹。
白茹比淡珠识相,每日同吴文卓大眼瞪小眼,也不敢去打扰里面两人,吴文卓本欲多向翊蕊介绍自己,不曾想翊蕊喊了一声“于澜”叫他彻底噤声。
长公主怎么知道是我?吴文卓懵,想开口询问翊蕊和长嵇渊,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一个是不敢问,另一个也是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