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沅在别院梳洗一番，乔袖特地给程沅备下了流云锦做的衣裳。乔袖现在是分外清楚的，这流云锦做的衣裳就像是高定礼服，只能穿一次。

如果想要穿第二次第三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效果就不可能是第一次那样的了。

程沅看过各种书里，自己也亲手写过生死瞬间，但是远远没有自己经历过那样荡气回肠刻骨铭心。她沉默着换上了乔袖给自己准备好的衣裳，“袖袖，红红的葬礼，我一定会……从头到尾都陪着她。这最后一段路，我想陪着她。”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加的震撼和深刻。

蛮荒古境之所以危险，因为那是上古战场，里面充满着各种上古的遗物。红红，就是在古境里，为了帮他们挡住吸食人魂的恶魂，尸骨无存。

而白明月，想要用朝阳鞭救回红红，可惜遗憾的是只缠住了她的簪子。红红毅然决然的赴死，是给程沅，也是给她最震撼的场面和决心。

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久，她们同生共死过。

乔袖替程沅整理了裙摆，“等你回来，我们就办。”

程沅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太过鲜艳华丽的衣裳，轻轻点头，然后将头靠在乔袖的肩膀上，抱住乔袖，“袖袖，我一直认为这是一场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够了，或者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所以，她能够那样坚决的前往蛮荒古境，甚至没有回头。

“可是，我亲眼看到了红红就那样消失在我的面前，一点影子都不剩。她眼里的绝望和痛苦，我看的分明。她明明……想哭的，可是她没哭。”

到最后都没哭。

乔袖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大圆，红红为你争取了一线生机，那现在你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感伤。而是重振起来，去拿回你的东西，去做你本该做的事情。”

“对……我要拿的，我要做的……”

程沅单枪匹马回了程家。

现在的程家比以前安静了许多，程沅踏进来的那一瞬间，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差一点，她就再也不能踏进这里。差一点，她就永远被留住了。

如今月神教的权被乔老爷接手，程尚书却要为了程心和钟家在周旋。端氏和程尚书在这一件事情上和程尚书离了心，连门也没怎么出。

程沅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守门的护卫原想拦下这衣着华贵的少女，可是当灯火映照在她脸上时，护卫愣了一下。从前的大小姐从不会有这么冷淡的神情，也不会穿这样华贵的衣裳。

“大小姐？”

程沅杳无音信多时，程家不闻不问，如今程心却得程尚书那样的焦灼。守卫一时间也是同情起程沅来，程尚书的区别对待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是，同情是同情，不能和饭碗相比。

而守卫的这一句大小姐里，有疑惑，也有惊讶。程沅现在的修为，竟然突破到了天阶，那就意味着，程沅可以位列于天才的吊尾车。要知道，上一次见到程沅，还是在半月前，那时候的程沅还只是地阶。

程沅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脚步从容的走了进去。从前她不理解乔袖的行事风格和处世为人，如今清楚了。

之前住的院子破旧不堪，和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格格不入，程沅决定去端氏那里先要一间看起来可以的院子，她的要求不高。

程家的事情都在乔袖的掌控之中，所以回程家之前程沅就已经从乔袖那里得知了一切事情的始末。哪怕是乔袖不说，程沅也能猜到。

程尚书作为大力推行炼魔丹的魔修，月神教的背后就一定会有他的影子。只是，和原文不一样的是，月神教是乔袖联合寒匀帝给程尚书下的套，所以现在月神教落到了乔老爷的手中。

端氏的院子里还没有灭灯，听说程沅回来时，端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让人把程沅请了进来。倒是程沅有些意外，从前端氏的好都是表面伪装的好，现在虽然也是，但是却看不出对程沅明显的敌意了。

两个可能，一是想要拉拢程沅，试图利用她对付程尚书救回程心，二是什么，程沅也大致能够猜得出来，无非是想利用这点所谓的合作之情，让她放下杀母之仇的怨恨。

程沅毕竟没有和原主生母相处过，没有多大的感情，但是杀母之仇就是杀母之仇，报还是得报得。

端氏看着走进来的程沅，先是心里一惊，程沅身上那犹如脱胎换骨的气质，是真的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尔后，端氏笑道，“沅沅回来啦？”

程沅点头，“本不该如此夜深来打搅你，但是我方才从袖袖那里回来，赠了我一身衣裳。我那里破旧，怕是要污了这一身，所以，便想来你这里，求你让我在这里过一夜。”

“原来如此。”端氏看了一眼程沅身上流云锦做的衣裳，心里是说不出的酸，不知道这程沅怎么就和乔袖好了起来，甚至让乔袖为她发那么大的火气，“你都这么大了，在母亲院子里留宿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样吧，云栖阁便给你了，待会儿便让管家带人去收拾收拾。”

云栖阁是程家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住处了，没想到端氏还挺下血本的。只是，母亲……？程沅心里嗤笑。

“那多谢了。”程沅也不提母亲二字儿。

端氏心里也心知肚明，当年的事儿程沅心里门儿清，是不可能叫自己母亲的。更何况，她也不是要程沅的一句母亲。

现在的情势，端氏也看清楚了，以前的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现在在程尚书眼里什么也不是。之前程尚书可以毫不留情的害死结发妻子，现在没有丝毫心软的卖掉女儿，将来，将来就会是她自己。

程沅没有要走的意思，“明天就是学院开学的日子了。”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将端氏的思绪拉了回来，虽然百般不愿，但是还是道，“是啊，明天就开学了。今晚，沅沅便好好休息，明早我让管家送你去学院。”

“那便有劳了。”程沅站起身来，“夫人，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任谁也抢不走，我希望你能明白。”

这声音的森然冷气让端氏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