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心里那是得意,平时逢年过节才难得看到这祝老妪来这衙门口一回,自己跟她暗示过多次,要不凑合搭伙过日子,可哪一次不是白眼。
这一次这老娘们发骚了,看我不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悄悄的从床头拿出瓷瓶趁她不注意吃下一颗黑乎乎的药,又不好喝水,差点背气。
老妇把李老头骗回门房后,连门都没进,脸色一黑,冷冰冰道:“突然不痒了”转身欲走。
此时的李老头精虫上脑,哪里肯罢休,就要用强,一点也不像跛脚的残疾人,一手就要抓向那老妇。
老妇一个侧身,李老头便抓空,老妇手臂一甩,一团红色粉末便向李老头脸上撒去。
李老头霎时头昏脑涨,昏昏欲睡,没过多久居然躺在床上打起呼噜。
只是他那表情猥琐,下半身还对着床榻耸动,看样子正春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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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小声点,小心被人看见,这里人多嘴杂的”陈六声音压得很低。
“好的,陈头,刚才我把骡车放在后门。”他那侄儿唯唯诺诺的回答着。
年轻衙役一鞭子抽在骡子屁股上,骡车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守城巡检见是置观司的衙役驱车也未阻拦。
只见那年轻衙役在出了县城大门后,长出一口气,往脸上一抹全是汗水。
陈六笑道:“瞧你这出息。”
骡车沿着镇江一路向西边的乱葬岗而去,此时明月高悬,借着月光速度也不慢。
道路两旁的树木隐在黑夜里被风吹得有些诡异。
一阵风吹过,年轻衙役感觉脖子有些凉意,回头看了一眼草堆打着哆嗦说道:“那书生,今日你意外摔死在置观司,跟我们可没有关系,你孤家寡人一个,又是要去那龙潭寺出家之人,行行好,别怪我们。这钱我们不拿也会充公,大不了以后每年我给你烧香。”
也许是心里作用,此话说完那衙役感觉没那么冷,又神神叨叨的说道:“前面山上就有一座寺庙,你生前心心念念要出家当和尚,我就成全你,以后你可以夜夜聆听佛音。”
另外一人呵斥道:“你小子这胆子忒小了,叽叽喳喳闹的洒家心烦。”
那年轻衙役看了一下陈六便低头不语。
随便选了一个位置,从草垛里拿出铲子开始挖坑,一旁的陈六嘴里含着草,坐在那驴车上。
一盏茶的时间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坑。
陈六四周打量了一下,不远处似乎有一抹更为浓亮的黑色一闪而过,却也不那么真切,出声问道:“谁在那里,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啊,陈头,有人嘛,要是被人看到可咋办?”那年轻衙役哭丧着脸。
“给洒家闭嘴,没有人,洒家只是试探,懂吗?快干活”此时的陈六眼中凶光暴露无遗。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香气,二人已然闻到,可来不及多想。
此时的月光惨白的妖异。
“一个坑不够,再多挖一个”
远处出现一个穿着披风的女人玩味的笑道。
谁!
寂静的荒郊野外,那年轻衙役被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用着已经变声颤抖的声音问道。
陈六听得真切,远处说话那人中气十足看来是个练家子。
“阁下何人,置观司办差,闲人勿扰”陈六只能希望用官身吓退对方。
“哈哈哈,陈大人好大的官威”那女人摘下面纱后盯着陈六。
“是你!祝老太,不对,你说话的声音,从头到尾你就是乔装潜伏在置观司有何目的?”
“还算有些脑子,既然能让你看到,想必你也做好必死的准备吧。目的,哼,我数年心血就悔在你们这些蠢货手里。”
话音未落,陈六赶紧就夺过他侄儿的的铲子,一个飞身手中铁铲高高举起,铲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白光。
“嘭”
陈六不由得大喜,原来不堪一击!
再借着月光一看,这一铲居然打在自己那远方侄儿头上,他已经被削掉了半个脑袋,鲜血混合留下,铲子卡在那半个脑袋那里,侄儿的身子却直挺挺的站着。
他吓得连连后退,黄白之物从裤裆流出,然后痛哭叫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啊。别过来。”
土坑里涌出无数黑虫,爬上侄儿的尸体,黑压压的一片覆盖着,连铲子上也有。
瞬间成了白骨,铲子也被整个啃食。
再一看,旁边的口袋已经解开,书生爬了出来,趴在地上,满脸鲜血,阴仄仄的对着他狞笑。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像被刀劈开了胸膛。
“我错了,对不起,度牒,我还给你”
说完颤巍巍的在身上摸着,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哆嗦着手急得汗如雨下,直到在上衣胸口摸到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敢上前,将那一纸度牒放在口袋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与浓浓的鲜血混合,令人作呕。
陈六似乎看到那满地的鲜血流淌,在月光下余温缭绕,化身成一个个厉鬼。
………
“呲溜”
口袋一瞬间被切开一个口子,那书生尸体从狭小的口袋滚了出来。
那女子看着脚下的书生留下一行清泪:“莫要怪我,从一开始你被选上,就只是本教的一颗弃子!”
说罢拿出一个小瓷瓶,一只青色长着触角如同毛毛虫一般的虫子从书生上衣中爬出钻了进去。
这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就是今日偷偷潜入置观司的祝老太!
夜又静了下来,江风吹过枯黄的芦苇唰唰作响。
夜空中浮现一道青铜大门,门内白光闪过,落在长安城外。
落凡尘再次睁开眼时,一张满脸皱褶若如同橘子皮般的脸映入眼帘,一双冷淡的眸子却正悲戚的看着自己。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遍布全身,汹涌而来的记忆充斥着脑海。
冷不丁的又似乎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落凡尘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没死!”那人看着怀里的落凡尘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你这张脸我不喜欢!”落凡尘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离开了女人的怀里。
“你胆敢如此跟本使说话,忘了本使的手段!”那女人听落凡尘说话的语气一时间有些怒气。
“红绫,你放过我好不好”落凡尘学着这书生的样子对着那女人带着哭腔说道。
伸手摸了摸前额,虽然血迹已经干涸结痂,伤口依然疼痛万分。
“你,莫不是你以为本使不敢杀你!你若再提一次本使立马将你斩杀”那女人脸色阴冷一双眸子寒光凛冽。
落凡尘心里咯噔一下,后背有些发汗强自撑着但脸上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杀我?我已经是死过一次也不怕你,为了控制我你不惜用身体做蛊,难道不怕前功尽弃,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祝红绫见落凡尘如此决绝无奈取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皙却充满英气的脸。
“让你去龙潭寺出家自然是有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只需要在寺庙里多认识结交那些佛心不稳的沙弥比丘就行。具体怎么做我自会给你下达命令,你若完成的好,到时候我自不会亏待于你。毕竟你怎么也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与你做那事绝不是为了下蛊,否则凭我手段何须如此!”女子有些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
“不亏待,我险些命都没了,那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落凡尘此时把对那老头的怨气发泄出来一时间演技炸裂。
祝红绫有些委屈的模样瘪瘪嘴道:天意弄人,我也是看我养的那一只情蛊死了才连忙赶到置观司,在书案下发现了你,检查了一遍你确实是意外摔死。”说完似乎是怕落凡尘不信似的拿出一只已经死了的蛊虫。
“情蛊不是一人死后另外一人也会死吗?”落凡尘直勾勾的看着她。
祝红绫像看白痴一般看向他:“你是不是话本小说看多了!我是跟自己多过不去要给自己下那种蛊?”
落凡尘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可陈六等人却不伸张显然是动了坏心思,于是便在你身上放了追影蛊,一路跟随。顺手解决了他们两个,这样一来置观司内不是又空出来两个位置吗?特别是押司这一官位你别看只是从九品流官,可皇权特许,只听命于圣上,权柄之重实难想象!”
落凡尘消化吸收着所知道的一切,这具身体可真是麻烦不断!
“好吧,那你如今准备怎么做?”落凡尘反问道。
“你自己回城报官吧,幸好我未曾动手,这陈六中了药产生幻觉将他侄儿杀死后被活活吓死!”女子沉思了一下后带上面具一个飞身飞出数丈。
落凡尘咽了咽口水,羡慕的看着那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转过身那满眼的肮脏血腥,浑身忍不住的颤栗,肠胃开始痉挛。
“呕”
眼泪鼻涕流淌着,他还不得不强忍着趴在地上环顾四周,四周静悄悄的,要不是这地上的流淌着鲜血的尸体,他更愿意碎成相信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强忍着恶心仔细检查着现场:一人被削掉了半边脑袋,另一人表情狰狞,双瞳瞪大,整张脸像包子皮扭曲在一起,眼白外翻,瞳孔放大,嘴角还有白沫,看样子是活活被吓死。
确保现场没有遗留其他任何痕迹后,捡起地上的那张明晃晃的度牒,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借着月色打量。
束手束脚的放进这有些宽松的衣袍,折腾了好半天才弄好,这种襕衫常服穿起来极为费力。
这短短的一个夜,这一系列让人头皮发麻的事,他考虑过跑路但是随后否决,这女人肯定留了后手。
深山老林,夜半三更,林中枯木横生,藤萝倒挂,峥嵘的虬枝密密匝匝,遮蔽了天空,月光点点洒下。
夜枭偶尔传来桀桀的怪叫,半枯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一声声飘渺无着落的嘶吼呢喃…...
弯曲光秃的树枝就像一只只从地狱中挣扎探出的手,狰狞而又丑恶,伺机束缚地面的生灵的魂魄一般。
“咕咕…”
“嗷呜...”
野兽的嚎叫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树林里好几双灯泡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边。
“妈呀!…”
几人高的树干上时不时传来咒骂。
“死老头,破老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