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嘴。”耿阮逾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他转身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盛玄走去坐在沙发上，听着他讨论的话语，期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看到他把电话挂了，他才幽幽说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想要攻略一个女人，首先得攻略娘家人。这想法，真是可以。”

耿阮逾躺着，嘴角扬了扬，“当然。我耿某人，做的事情难道还不行？你以为我是你呀？你早就不行了。”

“不要轻易试探我。”盛玄起身，踩着清脆的脚步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弯下身，他亮丽的双眼直直落入耿阮逾的眼。

冰凉修长的指尖缓缓附在耿阮逾的头上，他的声音格外平和地响起：“你现在并没有发烧。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耿总，恭喜你，你就是一个坠入爱河没有脑袋的人。”

“你是在嫉妒我。”耿阮逾偏过头，躲过他的触碰，“别给我这一套。我可是怕我的心上人看到，误会就不好了。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那我不正常了？”盛玄悄无声息地盯着他的侧脸，“我正不正常，你不是知道吗？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应该知道我的。我们这么熟，你不会重色轻友吧？”

“只要你不和我的心上人相冲，我当然是——不在乎你了。”耿阮逾毫不留情地丢下字句。漂亮的眉头微锁，盛玄起了身往门外走，“看来你是不需要我了。与其留在这里受气，我不如离开好了。

你这个孤独老人，我决定放弃你了。你没有治了，相思病晚期。”

“呵呵呵，老男人，你才是孤独老人！”

随着门合上，耿阮逾的笑容缓缓淡去。他扯下了氧气罩，拿出手机在上面弄着什么。

荣茵把费驰送进了学校，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夜晚没有公交，有的不过是像是浮光掠过的出租。

隐隐有什么从眼前飘过，她晃眼，看到有烟花绽放的痕迹。她忽然想起上次，那个为所爱之人精心布置的礼物。说实话，挺让人感动的。

但是那些东西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会越来越严重。

在路上逗留了会儿，她还是走进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浏览了一遍，她忽然一惊。她本来是想进那个人的空间瞄瞄的，然而，那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连续跑了几个网站，账号里面的内容也是被删得一干二净。出来时，她还是疑惑。

叶亚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促她回去，荣茵说了个在家的缘由，安抚了她担忧的情绪。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荣茵低头看去，竟然是荣元的。这个时间点，他一般都是在忙工作，怎么会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脑子里飘过很多东西，她的手却是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没什么异样，还是同样的冷漠。

“和刘公子的事，你自己考虑清楚。现在我给你机会，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拒绝和他在一起。

你要是喜欢他，我也不干涉你们是否在一起。但是，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我希望你不要破坏掉我的利益。”

“荣茵，你已经十九岁了，什么事情，都知道轻重，不要任性而为。为了费驰，也为了你自己，凡事要思量再三。要不然，我难以保住你。”

荣茵的手怂了松了松，就快要捏不住手机。从前，她总是盼望着他能关心她，哪怕是三言两语，应付也好，假装也罢。然而，这些都没有。

积年累月的不过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吐出的冷漠字句：

“上学自己去。”

“在家里不要和别人闹翻。子艾和介林还小，你不要和他们计较。凡事忍忍就过去了。”

“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不是任性而为的不孝子女。”

她看过的笑脸，大概就是他对着另外两个子女露出的区别对待。

“介林呀，爸爸听说你报了足球赛。加油哦，爸爸到时候去看你比赛。”

“子艾乖，爸爸给你买最喜欢的裙子。听说最近外面出了一款最新的包包，你妈也挺感兴趣的。是母女款，正好适合你们。”

如今他话里还是一成不变的漠然，寻不到一丝愉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静了，很轻很平。前不久，她还歇斯底里地说着不愿意的话，但是他决绝的背影让她很受伤。

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原谅。可是三次四次，多次的拒绝和冷漠，早就把她的身影推去了好远。

荣元没听到回话，一时有些愕然，不禁又重复了一遍。耿阮逾给他的条件已然让他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刘家那边，耿阮逾也会出手处理。如此以来，孰轻孰重他是可以分得清的。

嗓子不舒服，他使劲按住心口忍过那段难过的感觉。正要开口说什么，那边凉凉地传来几个字：“爸，你真的爱过我妈吗？”

荣元一时愣在原地。窗边的月亮很圆，室内的灯光把书房照得明亮而有耀眼。这一点儿都不是多年前那个，需要靠低度灯泡维持亮度的窄小空间。

他的眼里瞬间布上红血丝，仿佛有一道声音在说：“阿元，我们以后就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怎么样？大的一个应该是儿子，小的是女儿。哥哥保护妹妹，我们一起上班，一起抚养他们长大。那该多好呀。”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好幸福。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可以遇上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想，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爱上你，和你在一起。”

“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我这么幸福过，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感谢你为我送来第一份礼物。”

“宗琪深爱的男人，他叫荣元。世界上只此一个荣元，是我爱着的，不愿意放弃的。”

窗边的身影忽然僵住，面容里的光逐渐黯淡。头顶似乎又冒出了几根白丝，荣元的身体歪靠在桌上。玻璃里投出他没有丝毫笑容的脸，哪里还有少年风发的半分影子。

那边一直没有回答。荣茵的心彻底凉去，放下了手机。

窗边的人没有挂断手机，静立半晌，佝偻着身体仿佛喃喃自语：“是我对不住她……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句话没有进荣茵的耳里。她直接把手机放进兜里，往医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