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翟姑娘多虑了,这李大人肯定是好人,看面相就知道。赶紧定下来,免得将来留不住。”
谢芜悠扶额,是长相吧……
她只得又道:“婶,你们信我吗?”
张婶像听了什么奇谭一样,震惊地看着她,“当然信你,不信干嘛勒紧裤腰带也要把钱拿来供奉你?”
谢芜悠放下心,“好,既然如此,相信你们一定能读懂我的暗示的。”
说罢她直勾勾地盯着李谨,找准时机飞身上台,抹着眼泪扯住李谨的腰带。
“你这个天杀的负心汉!不是说了只心仪我一个吗?”
“啊?”村民们齐齐发出惊呼,立马从兜里摸出瓜子,却只见他们的巫女大人看着他们眼皮疯眨,宛若抽筋。
谢芜悠背着李谨疯狂地冲村民们使眼色,示意他们有隐情。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满堂疑惑。
她只能硬着头皮顺水推舟,一把从李谨怀里扯出那块紫琉璃,“各位请看,这是我的贴身信物,我送与他定情的。这负心汉空长一副好皮囊,其实并非良人!小兰姐,你莫上他的当!”
村民们一定已经明白了她的暗示,并不会再考虑把姑娘嫁给他了吧。
靠!是谁在磕瓜子啊喂!
谢芜悠抬起头,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使她迅速放开了他的衣襟,错开眼后退一步。
那眼神,好像在哪见过。
“翟姑娘?真的吗?”王小兰红着眼问她,谢芜悠转头看向她,心里一惊。
“呜呜呜……”王小兰当她默认,立马哽咽着大步跑开了,几个年轻人追了过去,李谨脸色一变,赶紧也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掠去。
“翟姑娘,想开点,男人的心变了,抓不回来的。”不知是谁拍上了谢芜悠的肩头,轻声安慰道。
“是啊是啊,你看他猴急的样子,一定很在意小兰了。”
“翟姑娘你貌美如花,还……巫力高强,一定还能遇到良配的!”
有人却叹了口气,对着明月饮下一杯酒,“看来巫女也不是事事如意,当真是人事无常,各自欢喜……唉呀,刘大娘你打我干嘛!”
谢芜悠怔怔地看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好像是——平安湖。
她低头看了眼王小兰粒米未动的碗筷,结合刚刚所见,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小兰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她连忙问众村人。
“没……没有啊……”众人齐齐低下了头。
——
逼着村人说出真相后,谢芜悠心里一沉,连忙施展轻功朝平安湖赶。
兹事体大,那可是四个正年轻的小伙,平安村损失不起!
然而下一刻她就在路口遇见了他们,正疑惑地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注意到谢芜悠,他们赶紧招呼道:“翟姑娘,是李大人让我们回来的。”
“你们没追上小兰姐?”谢芜悠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眼皮直跳,心里发慌。
“是啊!说来奇怪,小兰明明就先走一步,却始终与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怎么也追不上。”
谢芜悠长叹了一声,交代道:“赶紧回村!让大家都聚在一起,不要散开。”她拿出一张朱砂黄符,“点燃篝火,把符丢进去,所有人不得离开符火十丈内。”
几人心里骇然,忙不迭接过符咒,抬腿就往回赶。
谢芜悠也继续朝平安湖掠去,远远地看见李谨和王小兰站在湖边说话,便收敛了气息缓缓靠近,直到能听清李谨那清越的声音。
“王姑娘一人跑到这里不怕吗?还是说约了谁?”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王小兰。
“姑娘莫恼,下官只是想帮王姑娘而已。”
“哦?大人想怎么帮我?”
“自然是……查清死因,沉冤昭雪。”
谢芜悠的眼神闪了闪,他果然一早便发现了。
“那就去那边查吧!”王小兰面露凶光,齐整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利,她扯住李谨的胳膊,尖啸着往湖里拽。
然而无论王小兰的面色如何狰狞,看着有多可怖,李谨依然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所谓鬼魅,其实霍乱的是人心,只要人心不动,便不会为鬼魅左右。
然而还没等李谨露出胜利的微笑,漆黑的湖面上,一个巨大的触手迅猛地破水而出,他闪避不及,被抓入水里。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不过是一瞬之间,湖边的两人便失去了踪影,湖面除了荡开的波纹,看上去要多平静就有多平静。
谢芜悠心中骇然,屏着呼吸,悄悄地往回退,同时在脑海中梳理着线索。
首先,现在看上去李谨和邪物不是一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两者相斗,无论谁死谁伤,得利的都是她。
而且,天道的限制,鬼眼窥见的因果无法为外人道,李谨若是不死,那么哪怕她看见的业障再多,也只能独自把他斗垮。
她盼着他死来不及,又有什么立场去救他?
可是……她好像做不到见死不救。
谢芜悠的脚步突然顿住,她竟然忘了,背负同李谨般业障的人,为天地所不容,乃是妖邪最好的补品。
无论哪路妖邪吞了他,都会妖力大增,成为大患。
若是他被谁害死,也会化为最强的鬼,自己成为大患。
如他一般的人,只能依律定罪,午时问斩!
所以谢芜悠不仅不能让他死,还得保护好他,直到伏法……
想通这一层,她心里释然了些许,却后背一凉,察觉到铺天盖地的阴气裹住了自己,尖锐而冰凉的物体抵在脖子上。
“看了这么久,不如也下去吧。”